“林溪”接过杯子,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杯壁就缩了回去——苏佩云从不喝冰的,说对胃不好。她跟着小陈走进电梯,看着镜面里“林溪”的脸,突然想起昨天林溪抱怨:“每天戴隐形眼镜戴得眼睛疼,可摘了眼镜什么都看不见。”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甲方总监翘着二郎腿,面前摆着林溪改了五遍的方案。“林设计师,”总监推了推眼镜,“这次的方案还是差点意思,你懂什么是‘烟火气’吗?”
“林溪”攥紧了拳头。她当语文老师三十年,最懂的就是文字背后的情感。她想起林溪手机里存的照片:深夜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外卖盒堆在桌角,电脑屏幕亮得刺眼。她突然开口:“烟火气不是画出来的,是过日子过出来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林溪”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起来:“您看这里,改成带阳台的厨房,放个小餐桌,妈妈在做饭,女儿在旁边递盘子——这才是你们要的家的感觉。”
她画得飞快,线条流畅,连墙上的挂钟都画得有模有样。这是苏佩云藏了一辈子的功底,当年美院的录取通知书还压在衣柜最底层。
总监盯着白板看了半天,突然拍手:“对!就是这个感觉!林设计师,你今天状态不一样啊。”
“林溪”走出会议室时,手心全是汗。小陈凑过来:“溪溪姐,你今天好厉害!以前你都不敢跟甲方顶嘴的。”
“人总是会变的。”“林溪”笑了笑,突然想起林溪说“方案改到崩溃”时的语气,心里酸酸的。
家里的林溪正对着苏佩云的老花镜发愁。老年大学的绘画课今天要交作业,苏佩云报了半年名,却因为总催她相亲没去过几次。老师在讲台上示范画牡丹,林溪戴着老花镜,看什么都模模糊糊。
“苏阿姨,您怎么才来?”同桌的李奶奶递过来一支画笔,“上次您说要画美院门口的梧桐树,画好了吗?”
林溪心里一紧,赶紧翻苏佩云的画夹。最后一页有幅未完成的素描,线条稚嫩却认真,正是美院的梧桐树。她握着笔,突然想起昨天“林溪”教她改方案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画了起来。
放学路上,李奶奶拉着她说:“你家溪溪真是个好姑娘,上次我孙子装修,还是她免费给设计的图纸呢。”
林溪愣住了。她从没告诉过苏佩云这件事,当时只是顺手帮了个忙。原来那些她以为没人在意的付出,早就通过别人的嘴,传到了苏佩云耳朵里。
回到家,看见“林溪”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番茄炒蛋的香味飘出来,是林溪从小吃到大的味道。“你怎么会做这个?”林溪惊讶地问。
“你电脑里存着菜谱,备注写着‘妈妈爱吃的番茄炒蛋’。”“林溪”端着菜出来,眼眶有点红,“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林溪看着盘子里金黄的炒蛋,突然想起每次加班回家,苏佩云总会把温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那些藏在唠叨背后的关心,就像这道菜的味道,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4 旧画稿与新方案
“林溪”发现那箱画稿时,是在林溪的衣柜最底层。
硬纸板箱上落满灰尘,里面全是苏佩云的作品:美院的招生简章、未完成的油画、孕期画的胎儿速写……最底下压着张诊断书,日期是二十年前,上面写着“先兆流产,需卧床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