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黎烬坐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依旧是一身靛蓝,神情淡漠,仿佛周遭的焦灼与他无关。当我发言,用专业术语分析墓葬可能的历史年代和文化关联时,他敲击的动作才会微微一顿,抬眸看我一眼,那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我的思维。
“黎先生,您看,关于禁地周围的那些特殊符号,寨子里是否有相关的记载?”我将一张拓印的符号图推到他面前,态度专业而冷静。
黎烬扫了一眼,淡淡道:“那是驱虫咒,防止山里的毒物靠近先人安眠之地。”他话锋一转,看向我,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不过,对心存歹念的人,它们也会变成引虫咒。林工好奇的话,可以晚上去试试。”
气氛瞬间凝滞。这明显是挑衅,甚至是威胁。
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谢谢提醒,我们的工作严格遵守安全规范,不会冒不必要的风险。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些咒文的历史演变,它们是否与更早时期的甲骨文或青铜器纹饰存在交流痕迹?”
巧妙地将话题拉回学术领域,黎烬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随即归于平静,不再言语,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悄然散去了一些。
中午休息时,林曼又来了,还带来了精心准备的午餐。“小晚,工作辛苦了吧?我看那个苗寨来的小伙子,阴沉沉的,不太好相处啊?”她一边给我夹菜,一边状似无意地说。
“还好,只是工作接触。”敷衍道。
“你可别不当回事。”林曼压低声音,“我听说他会用蛊的!邪门得很。之前寨子里有人得罪了他,没多久就病得下不来床,医生都查不出原因。”她说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你离他远点,要是他为难你,一定要告诉姐姐,我跟寨老还有点交情,能说上话。”
这时,黎烬正好从窗外经过,林曼立刻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热情地打招呼:“黎烬!”
黎烬脚步未停,只是极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掠过我时,似乎多停留了零点一秒,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随即径直离开。
林曼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对林晚抱怨:“你看,他就是这么个怪脾气。不过心肠不坏,以前我常来寨子做义工,他还教过我认草药呢。”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香囊,“喏,这就是当时他给的方子做的,安神的,送你一个。”
接过香囊,道了谢,心中疑窦却更深。黎烬对姐姐的态度,与其说是熟稔,不如说是……一种隐忍的厌弃。而姐姐的话,真真假假,目的何在?
接下来的几天,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夜晚整理资料时,总有飞蛾不断撞击窗户,但每当不胜其扰时,窗外就会响起一阵极轻微的虫鸣,那些飞蛾便如得令般散去。有次在溪边清洗样本,一条水蛇悄然游近,却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僵直,迅速游走,仿佛遇到了天敌。
我开始留意,总能在不经意间,瞥见远处树梢或墙角一闪而过的靛蓝色衣角。黎烬?怎么是他?
晚间,我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家里,可能是最近的种种事情,让我额外注意周围,我发现母亲给姐姐夹菜时,表情不似从前的宠溺而且眼神也很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