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慌张不已笨拙圆谎,还是牵强微笑心中悲痛。
唯独没有想过,她会这般淡定。就好像我不是她的女儿,也不是陪着她整整十四年的人。
「阿娘。」我又喊她。
可没人听到。
阿娘终于把我挂在了屋檐下面,一阵风吹来,灯笼一晃一晃的。
「灯笼挂好了。」阿娘朝乔老爷伸出了手:「老爷,咱们先去休息吧。」
……
乔家人多,消息传得格外快。
第二日一早,阿娘从六姨太处把老爷拐回来的消息便传到了各个主子下人的耳朵里。
四姨太一大早隔着院子骂娘:「大早上的,一股骚味儿!金钱儿,快去提两桶水来,把地面洗一洗。」
而和阿娘一向不对付的三姨太,则干脆提着半屉吃剩糕点走了进来。
名为看望,实则是来奚落。
一边走,还一边和同行的二姨太抱怨:「早知那长了皱纹,生了白发的也能将老爷勾过来,我昨晚便也去六姨太屋子里喊老爷了。也不知今早醒来,老爷看到那人的样子,有没有被吓着……」
三姨太的声音很大,是特意说给阿娘听的。
二姨太是一个老实人。
据说,她是从小跟在老爷身边伺候的丫鬟,年龄比太太还要大上一些,皱纹和白发更是不少,跟老爷有昔日的情分在,但终究没有多少宠爱。
要是旁人,听了三姨太这话,怕是要当场给她一巴掌的。
偏偏二姨太老实,只讷讷应是,什么也不敢说。
看二姨太这模样,像是被三姨太胁迫来的。
8
阿娘来乔家之后,常常受到奚落。
不过,我阿娘一向盛气,那时候又长得好看,被人说了难听的话,往往能当场反击回去。
其中三姨太是最好挑事儿的,也被阿娘骂得最多。
可后来,阿娘怀着的那个孩子没有了之后,脸色也憔悴了。
三姨太又揪着阿娘的容色骂。
阿娘一生所恃不过美色,和三姨太对骂之中便渐渐落了下风。
而此时,三姨太显然依旧抓着阿娘的弱点来骂。
「晚间老爷回来了,我得给他送一碗酸枣仁汤才行。」三姨太一扭一扭:「得安一安老爷被老太婆吓到的神。」
三姨太虽进府较早,但比阿娘年轻得多。
二姨太在一旁笑得僵硬。
三姨太还想要说什么,可阿娘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她撩开帘子,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凤眼微挑,脸上满是戏谑:「三姨太,你说什么?」
「你出去了一趟……怎么?怎么?」三姨太张嘴,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怎么忽然变年轻了,也变得更美了?
我一边疼得抽气,一边替她说。
可三姨太大概是不想在那娘面前丢了脸,不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灰溜溜地走了。
我依稀想起,这个场景也是很眼熟的。
那是乔老爷为她赎身的两年前。
花楼里来了一位更貌美的姑娘,阿娘的许些熟客都被她抢了过去。
客人们喜新厌旧,姑娘们趋炎附势。
阿娘心力憔悴,又受人挤兑,最惨的时候,便连芸芸姐都准备离开她,去伺候其他人。
于是,阿娘带着芸芸姐出门散了两天心。
花楼的姑娘,轻易不能自己出去。
但老妈妈一向知道阿娘和我的关系,也知道阿娘不会将我独自留在花楼之中,所以难得宽宏大量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