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签了字。
替李婉秋签了。
然后,她怀孕了。
怀上了我。
一个能继承她”资格”的新容器。
所以她才一直拖着。
不走。
等着我长大。
等着我懂事。
等着我绝望。
等着我——自己走进那家店。
门铃响了。
我抬头。
镜子里。
我妈醒了。
她正看着我。
嘴角,缓缓上扬。
不是微笑。
是复制。
复制我刚才的表情。
那个绝望的、认命的、笑着流泪的——
表情。
她嘴唇动了。
没声音。
但我读懂了。
她说:
“别怪我。”
“我只是……不想死。”
我低头。
看自己的手。
食指彻底发黑。
像烧焦的木炭。
我知道。
我不是在找真相。
我是被制造出来的——
一个谎言。
一个能让她多活七年。
的——活祭品。
6
巷口的粉笔灰,粘在我鞋底。
他蹲在那儿,画卦。
画得歪七扭八,像孩子临终前最后几笔。
牌子上写着:”看命,十块,不准不要钱。”
我没掏钱。
我就站他面前。
他没抬头。
但他的手,停住了。
粉笔”咔嚓”一声,断了。
他缓缓抬眼。
瞳孔缩成针尖。
像看见了自己坟头的草。
“……第 13 号。”
他声音抖得不像人话。
像风吹过生锈的铁皮罐。
“李婉秋的『容器』。”
我没动。
他猛地抓起我的手腕。
指甲掐进肉里。
疼。
真疼。
比手指发青那会儿还疼。
“你身上有她的味儿——”
他凑近。
呼吸喷在我耳根。
一股子味儿。
甜。
齁得慌。
像放了三个月的蜜饯,烂在罐子里,渗出来的糖浆。
“腐糖味儿,对吧?”
我喉咙发紧。
说不出话。
他松开手。
从破棉袄里,掏出一枚铜钱。
锈得发黑,边角缺了一块。
像被谁啃过。
他把它塞进我掌心。
冰。
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
不是冬天那种冷。
是——
太平间冷藏柜里,冻了三年的肝。
贴上来时的那种冷。
“她临死前塞给我的。”他嘶声,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她说,如果有人能活过 48 小时……”
他顿了顿。
咽了口唾沫。
喉结上下滚了一下。
“……就去殡仪馆。第三口棺材。把这钱,按进锁孔。”
我盯着他:”为什么是你?”
他笑了。
笑得嘴角裂开。
露出牙龈,发黑。
“因为我女儿。”
他声音低下去,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气。
“她十八岁。”
“抑郁症。”
“跳楼前,签了那张合同。”
“她说:『爸,我不想再哭着活了。』”
他抬起右手。
指尖。
开始发青。
一点,一点。
像墨水滴进清水。
往手背爬。
“她答了『没有』。”
“第二天早上,监控里,站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
“脚离地三寸。”
“脸……是我女儿。”
他猛地抽回手。
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