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长大。
等着……再签一次字。
5
快递盒到了。
黑的。
像裹尸布。
我没开灯。
蹲在玄关，用指甲抠边角。
咔啦一声。
盒子开了。
一部诺基亚。
老得掉渣。
按键磨得发亮，像被千万只手摸过。
我按下开机键。
咔。
屏幕亮了。
没有待机画面。
直接播放录音。
我妈的声音。
清晰得像在我耳朵里呼吸。
“小野……你爸没死。”
“他在便利店等你。”
我浑身血都凉了。
像被人从头浇了一桶冰水。
我冲回家。
我妈躺在床上。
睡着了。
呼吸平稳。
床头柜上，一张纸条。
字迹是我妈的。
可笔锋太稳。
不像病入膏肓的人写的。
＞ “你爸三年前死于车祸，你记错了。”
我疯了一样翻我爸的旧箱子。
灰尘呛得我咳嗽。
一本皮质日记本。
夹在一堆旧照片里。
我翻开。
第一页。
日期：七年前。
字迹陌生。
不是我爸的。
是女人的。
娟秀，冷静。
签名栏，清清楚楚：李婉秋。
下面一行小字：
＞ 合同签署人：陈野（代签）
我脑子嗡的一声。
我根本没签过！
我继续翻。
最后一页。
墨水是新的。
像刚写完。
还带着潮气。
字像刀刻进去的：
＞ 若你看到这行，说明你已触发”血亲锚定”。
＞ 你母亲，是上一代被替换者。
＞ 而你——
＞ 是她用命换来的续命符。
我手抖得拿不住本子。
啪。
掉在地上。
我扑到电话前。
拨我妈号码。
响了五声。
没人接。
就在我要挂断时——
电话自动接通了。
不是我妈。
是系统。
冰冷、无起伏的女声，从听筒里流淌出来：
“儿子，快逃。”
“你爸根本不是你爸。”
我僵住。
血液倒流。
我猛地转身。
冲进卧室。
盯着床上熟睡的母亲。
她脸上的皱纹，以前都是苦的。
现在……平了。
像一张精心描画的面具。
我冲到镜子前。
撕开衬衫。
胸口那行字还在：
“我们都是被选中的回声。”
可现在——
我看见了。
在皮肤底下。
有两条青色藤蔓。
一条，从我左手，爬向心脏。
另一条——
从我右胸，往脖子蔓延。
像两根血管。
但它们连着的，不是我的血。
是她的。
我妈的。
她替了谁？
她替了李婉秋。
而我？
我是她用最后一口喘息，从鬼手里抢回来的——
活体电池。
一个能继续运转的、会哭会怕会喊”爸”的容器。
我蹲在地上。
笑。
无声地笑。
眼泪砸在地板上。
原来我恨的网贷。
恨的退学。
恨的妈躺在 ICU。
全是假的。
全是系统给我编的剧本。
为了让我心甘情愿走进便利店。
为了让我觉得——
“只要签了字，就能救她。”
可她早就死了。
七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