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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撬开殡仪馆的档案柜。
灰尘呛得我喉咙发痒,像吞了把锈铁屑。
七年前,李婉秋。
死因:自杀。
监控?没画面。
尸检?无外伤。
最后通话记录——
城东精神康复中心。
我换上旧西装,头发压得油亮 ,捏着伪造的家属证明,走进去。
走廊白得刺眼。
像停尸房的墙。
VIP 病房,门牌挂着:李婉秋。
我推门。
她坐在床上。
瘦得像一捆晒干的柴火。
头发乱成鸟窝,结了块灰。
指甲全秃了,指缝里全是墙灰。
墙上——
全是字。
用指甲抠的。
密密麻麻,像蚂蚁爬满棺材板:
“别替我”
“你不是她”
“第 12 号”
“第 12 号”
“第 12 号”
护士说她三年前疯的,天天喊这个。
我掏出那张合同复印件。
轻轻放在她膝头。
她没看。
突然——
她猛地抬头。
眼睛,瞪得像要裂开。
瞳孔缩成针尖。
“……那是我的手!”
她嘶吼。
声音撕破喉咙。
像生锈的铁片刮骨头。
她一把抓起合同,死死攥住。
然后——
她撕开自己左臂的病号服袖子。
皮肤下。
一条青色藤蔓。
蜿蜒、蠕动。
从肘弯,一路爬到手腕。
和我左手的一模一样。
她笑了。
嘴角咧到耳根。
口水顺着下巴滴在合同上。
“你以为你在找替身?”
她咯咯笑,笑得浑身发抖。
“你只是……”
她凑近我耳朵,呼吸腥臭如腐肉。
“她没选完的备胎。”
我僵住。
血液倒流。
她松开手,合同飘落。
她盯着我,眼神突然清明了一瞬。
像死人突然眨了眼。
“你知道吗……”
她声音轻得像气音。
“第一个接班的,是她女儿。”
“她女儿才六岁。”
“她签了字,那天晚上……”
她咧嘴,露出黑牙。
“……她妈妈,把她塞进了冰箱。”
“她说,孩子干净。血统纯。系统喜欢。”
我后退一步,撞翻椅子。
她又笑起来。
疯了。
真的疯了。
可那条藤蔓。
还在她胳膊上,一跳一跳。
像活着的心脏。
我冲出病房。
走廊尽头,镜子里。
我低头。
左手食指。
青得发紫。
皮下血管,正往掌心蔓延。
像有什么东西,在我骨头缝里,长出了根。
我摸口袋。
手机震动。
一条新短信。
来自未知号码。
内容只有一句:
> “第 13 号,欢迎回家。”
> —— 你不是第一个被选中的。
> 你只是……她最不想承认的那个。
我站在镜子前。
看着镜中那个脸色灰白的男人。
他也在看我。
眼神空洞。
像在看一个即将被丢进焚化炉的垃圾。
我忽然明白。
李婉秋没疯。
她是唯一清醒的人。
她知道。
我们不是受害者。
我们是——
被挑剩下的残次品。
而真正的”容器”,早就被送进了冰箱。
在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