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经理站我面前。
手里捏着我的身份证复印件。
背面。
红墨水。
还在往下淌。
“昨晚没人排你班。”
“监控里——”
他顿了顿。
眼神像在看一条蛆。
“只有你一个人。”
我冲进储物间。
翻合同。
背面。
新写的。
字迹深得像骨头刻的。
血没干。
还黏。
第四条:若你回答了第三条,你就是下一个要被替换的。
我低头。
看左手。
食指。
皮肤发青。
像超市里冻了三天的腊肠。
我掐它。
不疼。
我用力抠。
指甲裂了。
血没流出来。
只有一道灰线。
从指尖,往手腕爬。
像有什么东西。
在我血管里。
种下了根。
我知道。
48 小时。
必须有人问我——
“你见过死人吗?”
我得再答一次。
“没有。”
否则。
明天凌晨三点十七。
我会变成监控里那个女人。
脚,离地三寸。
头滴着水。
而我的名字。
会从这个世界。
被抹掉。
像从来没存在过。
我摸口袋。
手机又震了。
一条新短信。
来自我妈的号码。
内容只有一句:
“小野……你爸说,你早就死了。”
我笑了。
笑出眼泪。
笑得蹲在地上。
手指发青。
血没流。
但我知道。
它正在里面。
一点一点。
把我。
吃掉。
2
我低头看手。
食指青了。
不是冻的。
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啃出来的。
皮下血管像活的藤蔓,一跳一跳往手腕爬。
我掐它。
不疼。
一点感觉都没有。
像摸一块放了三年的腊肉。
我冲进派出所。
警察翻了三遍系统。
抬头,眼神像在看一个电子幽灵。
“陈野?”
“没这个人。”
“身份证号无效。”
“手机号未注册。”
“社保?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笑了。
笑得牙龈发酸。
我他妈连个户口本都不是了。
我成了空气。
可我还喘着气。
我换上旧 T 恤,戴上帽子,走进隔壁 24 小时药店。
店员在嗑瓜子。
我问:”你见过死人吗?”
她愣了两秒。
“神经病啊?滚出去!”
门撞在我背上。
我没动。
我懂了。
规则只认”在职者”。
只有站在这间便利店的收银台后,我才存在。
离开这里,我就被系统删了。
我开始找人。
流浪汉、失业的、欠债的、想一夜暴富的。
我贴传单:夜班 8000,包吃住,凌晨 1–5 点。
第一个来的是个瘸子。
他看见我递过去的合同复印件——
当场尖叫。
像被烙铁烫了屁股。
“这字……这字是我妈临终前写的!她也是在这儿上班!她走的时候,脚是悬空的!”
他疯了一样撕掉传单,滚出巷子。
第二个是个大学生。
瘦得像纸片人。
他摸到合同背面。
突然跪下。
吐了。
黄胆水喷在水泥地上。
他哭着说:”这字……和我爸遗书一模一样……他说,他答了『没有』,然后……他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