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唉,天不佑忠良!只因林将军无意中发现了沈寒山通敌叛国的密信,欲要上报朝廷,便被这狼心狗肺之徒……用一杯鸩酒毒杀于军帐之中!
沈贼心狠手辣,为了斩草除根,更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吞并林家军的精锐旧部,才假仁假义地将您收养在身边,名为抚孤,实为控制!他将您充作男儿养大,不让您接触任何女儿家的事物,就是怕您有朝一日恢复记忆,找他报仇啊!」
通敌?毒杀?控制?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知节心底最深的隐痛和疑虑里。是啊!
若非如此,义父为何十几年来从不许她提及江南往事,每次她试探着问起生父,他总是脸色阴沉地岔开话题?
为何要将她当作男孩养大,绝了她任何恢复女儿身的可能?为何对她时而严苛得不近人情,仿佛在打磨一件武器,时而又会在醉酒后,看着她,眼神复杂地流露出一种让她看不懂的愧疚和悲伤?
疑心生暗鬼。往日里沈寒山那些严厉到近乎残酷的训斥、练武时毫不留情的摔打、甚至他看着她日益挺拔的身姿时,那深沉难解的目光,此刻在赵荀的「解读」下,都成了确凿的「罪证」。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仇恨,像荒野上的藤蔓,在她心里疯狂滋生、缠绕,烧掉了她最后一丝犹豫和理智。
赵荀看着她剧烈变化的脸色,知道火候已到。他适时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狭长的、用油布包裹的物事,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把长不盈尺的匕首,鞘身乌黑,毫不起眼,但拔出鞘时,刃身却泛着一种幽蓝诡异的冷光,显然是淬了剧毒,见血封喉。
「小姐,」赵荀将匕首推到她面前,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林将军在天之灵,日夜看着您啊!他等着您为他洗刷冤屈,报仇雪恨!沈家军的兵符,就藏在沈寒山书房东墙第三个书架后的暗格里。只要得手,林家旧部自然会拥护您,重振林家门楣!」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心狱的泥沼中疯狂滋长。沈知节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默默承受的「义子」,她将赵荀给予的匕首藏于贴身处,如同一只蛰伏的毒蝎,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她开始更勤勉地习武、研读兵书,甚至主动向沈寒山请教排兵布阵之道,表现得愈发像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沈寒山见她如此「上进」,严苛的目光中偶尔也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但这丝欣慰在沈知节看来,不过是仇人对自己这把「刀」愈发锋利的满意。
与此同时,她与沈未晞的相处,也蒙上了一层复杂而虚伪的色彩。沈未晞对父亲的严厉和「阿兄」的疏远感到困惑和伤心,便更加努力地想要靠近。
沈知节利用了这份纯洁的感情。她不再像以往那样刻意回避,反而会在无人处,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带着几分「少年」沙哑的温柔语调同沈未晞说话。
她会「不经意」地提起未晞喜欢的诗词,会在她被父亲训斥后悄悄递上一块包好的桂花糖,会在月色下「笨拙」地安慰她。
沈未晞何曾见过这样的「阿兄」?那个冷硬、只知练武的兄长,似乎终于对她展露了柔软的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