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想吃点什么?我这里没什么名贵的菜,就是些家常便饭。”老奶奶递给我一份手写的菜单。
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奶奶,随便给我做碗热的就行。”
老奶奶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没再多问,转身走进了后厨。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被端到了我的面前。
几根青菜,一点葱花,汤清澈见底。味道很普通,就是最寻常的酱油、猪油和盐调出来的味道,甚至能尝出面条里那股淡淡的碱水味。
可就是这样一碗普通的面,当那股温暖的蒸汽扑在我脸上,当那口温热的汤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时,我那颗早已被冰封的心,竟然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味道不好吧?”老奶奶在我对面坐下,眼神里有些歉意,“人老了,手艺也退步了。”
她叹了口气,指了指墙上贴着的一张“店铺转让”的告示:“因为味道没什么特色,也留不住客人,这家店啊,下个月就要关门了。”
我看着老奶奶眼中浓浓的不舍,又看了看自己碗里剩下的面汤,沉默了。
也许是那碗面的温暖给了我一丝勇气,我看着灶台上锅里似乎还剩下一些昨晚的冷饭,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奶奶,能……能借您的厨房用一下吗?”
老奶奶诧异地看着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我就是想为自己,炒一碗饭。一碗,能慰藉自己的饭。”
老奶奶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我站起身,脱下外套,熟练地系上围裙,走进了那个小小的后厨。洗锅,热油,打入两颗鸡蛋,快速划散。然后,倒入冷饭,用锅铲的背面将饭团一点点压散。
当每一粒米饭都被金黄的蛋液均匀包裹后,我沿着锅边,淋入一圈秘制的酱油。
“滋啦——”
酱油接触到滚烫的锅壁,瞬间雾化,一股难以言喻的醇厚酱香,夹杂着蛋香和米香,猛地从锅中升腾而起,瞬间充满了整个狭小的食堂。
我颠着锅,让每一粒米饭都在高温下尽情地翻滚、跳跃,直到它们变得粒粒分明,干爽而不失油润。最后,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关火,出锅。
一碗最简单,也最考验功夫的“酱油蛋炒饭”,完成了。
就在我准备坐下来,好好品尝这碗只属于我自己的饭时,食堂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西装革履、满脸疲惫的中年男人探进头来,他用力地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眼睛一亮:“老板,还有吃的吗?我闻着味儿就进来了。”
老奶奶正要说准备打烊了,我却开口道:“有。要来一碗蛋炒饭吗?”
男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将自己那碗推给了他,自己转身又去炒了一份。
男人拿起勺子,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大口送进嘴里。只一口,他整个人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僵在了原地。咀嚼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
几秒钟后,这个看起来刚硬的中年男人,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砸进了那碗金黄的饭里。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用勺子,一口接一口,固执地将混着泪水的饭扒进嘴里,仿佛在吃一件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