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蹲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那条鱼的尾巴,提了起来。

鱼身软绵绵地耷拉着。

我点点头,声音不大,但厨房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行。”

“交给我了。”

周妈妈大概没想到我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

她大概以为我会求饶,或者辩解几句。

可我没有。

我提着那条鱼,走到自己的灶台前。

身后,是周妈妈和阿巧压低了的嘲笑声。

“我看她怎么收场!”

“还真当自己是食神了?”

我没理会。

拿起手边的菜刀,在磨刀石上,“唰唰”地磨了两下。

刀锋在灯火下,闪过一道寒光。

这把刀,我用了五年。

它比任何人都懂我。

周妈妈递过来的是一条死鱼,是一把淬了毒的刀。

但她不知道。

在我手里,死鱼也能翻身。

淬毒的刀,也能开出花来。

2

灶台是我的一亩三分地。

在这儿,我说了算。

我把鱼扔进清水盆里,让它再吐吐肚子里的泥沙。

然后,我转身出了厨房。

阿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怎么?这就怕了?想跑?”

我没回头,径直走向后院。

厨房后面,有一片荒地。

平时大家倒些没用的菜叶子,久而久之,就长满了杂草。

没人会来这里。

我拨开半人高的草丛,蹲在一片不起眼的矮草前。

那草长着锯齿状的叶子,顶端开着一簇簇紫色的小花,散发着一股奇特的清香。

有点像薄荷,又比薄荷多了一丝辛辣。

府里的人都叫它“疯狗草”,说这草有毒,牛羊吃了都会口吐白沫。

所以没人敢碰。

我摘了一大把,用裙角兜着,回了厨房。

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又聚了过来。

阿巧第一个叫起来。

“沈鸢,你疯了!摘这毒草做什么?想毒死老夫人吗?”

她这一嗓子,成功把周妈妈也喊了过来。

周妈妈看着我手里的草,脸色铁青。

“沈鸢!你好大的胆子!”

我把草放在案板上,慢悠悠地洗干净。

“周妈妈,这叫‘紫苏草’,不是疯狗草。”

“它没毒,不仅没毒,还是去腥提鲜的宝贝。”

“胡说八道!”周妈妈根本不信,“我在这厨房干了三十年,就没听说过这玩意儿能吃!”

“您没听说过,不代表它不能。”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就像您没见过能做好这条河鱼的人,也不代表没有。”

我的声音很平,但话里的意思,周妈妈听懂了。

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字,“我今天就看着你,看你怎么用这毒草,把那条烂泥鱼做成金镶玉!”

“要是出了半点差池,你就给我卷铺盖滚出侯府!”

她以为这话能吓住我。

可我只是笑了笑。

“一言为定。”

厨房里的人都觉得我疯了。

用一条没人要的鱼,配上一把没人敢碰的草,去赌自己的前程。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我不再理会他们。

开始处理那条鱼。

刮鳞、去鳃、剖腹。

动作干净利落。

最关键的一步,是去鱼腹里的那层黑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