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是啊，”我说，“镯子挺好看的，就是戴错了手。你应该戴脚上。”
“你什么意思！”阿秀脸一沉。
“没什么意思，”我说，“脚镣子，跟你挺配。”
“你……你敢骂我！”
她气得就要扑上来，被旁边的厨娘拉住了。
我懒得再跟她废话，低下头，专心看着我的灶。
锅里，还温着最后一勺汤。
我在等。
等一个信号。
前院的丝竹声，喧闹声，隐隐约约传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
传菜的丫鬟也渐渐稀疏。
厨房里的人，都开始松懈下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今天的赏钱。
吴妈妈靠在门边，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我。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在她看来，大局已定。
我，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跑进了厨房。
她是老夫人院里的贴身丫鬟，叫莺儿。
“吴妈妈！吴妈妈！”莺儿一脸焦急，“老夫人说，今天的菜都太油腻了，吃得有些积食，想喝点清淡的汤。厨房里，还有没有现成的汤品？”
吴妈妈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喜色。
她立刻指着锅里剩下的半锅佛跳墙汤底，说：“有有有！这有最好的鸡汤，我这就给老夫人盛一碗过去！”
“别，”莺儿连忙摆手，“老夫人说了，不要鸡汤，太油。就要清淡的，最好是……鱼汤。”
鱼汤。
这两个字，像两道雷，同时劈在了吴妈妈和我的头上。
吴妈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整个厨房，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我身上。
聚焦到我面前，那盘已经准备多时，就等着登场的——白汁鱼片上。
我缓缓地站起身。
看着脸色煞白的吴妈妈，我笑了。
我说：“吴妈妈，看来，我的菜，还是能上桌的。”
吴妈妈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她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是老夫人，亲手把梯子送到了我的脚下。
阿秀的脸也白了。
“不行！”她尖叫起来，“那鱼……那鱼那么腥，怎么能给老夫人喝！万一吃坏了身子……”
“闭嘴！”
一声呵斥，不是我，也不是吴妈妈。
是那个叫莺儿的小丫鬟。
莺儿的年纪不大，但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地位不一样。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阿秀，说：“老夫人的安康，自有府里的太医操心，轮不到你在这里多嘴。这鱼汤，到底能不能上？”
她的目光，落在了吴妈妈身上。
吴妈妈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现在的情况，她已经骑虎难下。
如果她说这鱼汤不行，那就是承认自己办事不力，在寿宴上准备了不合格的菜品。
如果她说行，那就是亲手把我，把这盘她最不想看到的菜，送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这是一个死局。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我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拿起那盘鱼。
“吴妈妈，劳烦您，让个道。”
我要亲自去。
这一战，我要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