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又变了。
从同情,变成了好奇和一丝敬畏。
我没管他们。
刮完鳞,开膛破肚,把内脏清理得干干净净。
整个过程,那条鱼,真的再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腥气。
反而,有一股奇异的鲜香,开始从鱼肉里,慢慢地透出来。
我知道。
药效,上来了。
好戏,也该开场了。
3
吴妈妈没再来找我麻烦。
但她也没闲着。
整个上午,我的灶台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一会儿是张三过来“不小心”撞了我一下,差点把我准备好的葱姜碰翻。
一会儿是李四过来“借”我的酱油,把我那坛刚开封的上好酱油“不小心”打碎了。
还有阿秀,更是像个苍蝇一样,在我周围嗡嗡嗡地转悠。
“哎呀乔念,你这火是不是太大了?鱼肉会老的。”
“哎呀乔念,你这水是不是放少了?当心糊锅。”
我一概不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手里的这条鱼。
去骨,是最关键的一步。
河鱼的刺,又细又密,尤其是小刺,藏在肉里,根本看不见。
主子们金贵,要是卡到一根,那可不是挨顿板子就能了事的。
我拿出一把极薄的片刀,刀身跟纸一样。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外婆教我的手法,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
顺着鱼骨的走向,手腕用力要巧,刀尖要轻。
感觉,全在指尖。
再次睁开眼时,我的眼神已经变了。
手里的刀,不再是刀。
是我手指的延伸。
刀尖贴着鱼肉,轻轻滑过。
没有声音。
只有极其轻微的,刀刃分离鱼肉和鱼刺的触感。
我的动作很快,也很稳。
厨房里很吵,炖肉的咕噜声,切菜的梆梆声,人们的说笑声,乱成一锅粥。
但我的周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阿秀还在旁边喋喋不休,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
我停了下来。
一整条鱼,被我完整地分成了两大片雪白的鱼肉。
旁边,是我剔出来的,一整副完整的鱼骨架,上面干干净净,一丝肉都没挂。
更绝的是,那两大片鱼肉里,连一根最细小的毛刺,都找不到了。
我用手在鱼肉上轻轻抚过,那种细腻、滑嫩的触感,确认了我的判断。
成了。
阿秀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想说什么,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几个一直偷偷观察我的厨娘,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手功夫,别说她们,就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大厨,也未必有。
吴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我身后。
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是铁青。
她盯着那副比标本还完整的鱼骨架,眼神跟淬了毒一样。
她知道,第一回合,她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但她不会认。
“花架子。”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菜好不好,不是看你刀工,是看味道。别到时候中看不中用。”
我没回头,把剔好骨的鱼肉切成薄片,每一片的厚度都一模一样。
然后,我开始准备腌料。
黄酒,葱姜,还有……我从自己房间拿来的一个小小的,密封的瓷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