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他们都愣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点古怪的同情。
吴妈妈和阿秀还没来。
很好。
我把那条仍在盆里苟延残喘的河鱼捞了出来,放在砧板上。
腥味还是那么冲。
我从怀里掏出龙涎草,放在一个小石臼里,加上一丁点井盐,慢慢地碾。
很快,石臼里就渗出了墨绿色的汁液,那股奇特的清香也散发出来,很淡,但很有穿透力,把周围的鱼腥味都压下去了一点。
我把汁液均匀地涂抹在鱼的全身,从头到尾,里里外外,每一寸都不放过。
做完这一切,我把鱼重新放回一个干净的盆里,盖上湿布。
然后,我就坐在灶台前,开始慢悠悠地磨我的刀。
磨刀石上淋了水,刀刃在上面发出“唰……唰……”的规律声响。
我不急。
一点都不急。
等吴妈妈和阿秀打着哈欠走进厨房的时候,我已经把一套刀具磨得寒光闪闪。
“哟,乔念,起这么早啊?”
阿秀阴阳怪气地开口,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个盖着湿布的木盆上。
“鱼处理得怎么样了?可别到时候手忙脚乱,耽误了老夫人的寿宴。”
我放下手里的刀,拿起湿布,擦了擦手。
“不劳你费心。”
我的声音很平。
吴妈妈背着手,像巡视领地的老母鸡,踱到我跟前。
她往盆里看了一眼,鼻子用力嗅了嗅。
然后,她的脸色变了。
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困惑和惊讶。
“怎么……不腥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厨房里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刚才那股能把人送走的腥味,现在确实闻不到了。
空气里,只有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草木清香。
阿秀不信邪,也凑了过来,使劲闻了闻。
“不可能!姑妈,她肯定是用了什么浓重的香料想盖住腥味!这种鱼的腥味是长在骨头里的,怎么可能去掉!”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掀那块湿布。
我的手按住了她的手。
我的力气不大,但她的手就是动不了。
“别碰。”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弄脏了,你赔不起。”
阿秀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你!乔念你什么态度!一条破鱼而已,我……”
“这已经不是一条破鱼了。”我打断她,“这是给老夫人寿宴上的菜。你要是碰了,出了任何差错,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阿秀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吴妈妈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死死地盯着我,像要在我脸上盯出个洞来。
“乔念,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我松开手,拿起刀,重新开始刮鱼鳞。
鱼鳞在刀下簌簌落下,露出底下银白的鱼皮。
“吴妈妈,咱们当厨子的,谁还没点压箱底的本事呢?这要是都告诉您了,我以后还拿什么吃饭?”
我这话说的,声音不高不低,还带着点玩笑的口气。
但在吴妈妈听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好,好你个乔念!你嘴硬!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做出个什么花来!要是让老夫人吃出半点腥味,你就给我死出侯府!”
她撂下狠话,气冲冲地带着阿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