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自来水拍在脸上，她才稍稍缓过气。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衣着得体，是职场里打磨出的干练模样，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眼底深处的疲惫和荒芜。
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原来那道伤口从未愈合，只是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轻轻一碰，就血流如注。
回到座位，她不再看主席台的方向，只低头默默吃着东西，味同嚼蜡。
宴会接近尾声，宾客开始陆续离场。林晚也拿起包，准备悄悄离开。刚走到宴会厅门口，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是顾言之。他不知何时脱身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有些锐利地盯住她。
“林晚。”他叫她的名字，不再是刚才那种客套的“晚晚”。
林晚停下脚步，抬起头，尽量平静地看着他：“顾总，还有事？”
顾言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压抑的情绪：“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从你进来，到刚才敬酒，你一直在躲我的目光。”
林晚心里一刺，面上却不动声色：“顾总想多了，今天是您和苏小姐的大喜之日，宾客这么多，我总不好一直盯着新郎看。”
“那对袖扣。”顾言之打断她，目光紧紧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我留着。一直留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晚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几乎要以为，他下一句就会问出那个她藏在心底十年的问题。可是，期待就像是沼泽地里的气泡，冒上来，然后无声无息地破灭。
顾言之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探究，有困惑，似乎还有一丝……他自己也理不清的烦躁。最终，他只是说：“十年了，林晚，你变了很多。”
林晚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再抬眼时，已是一片平静的疏离：“人总是会变的。顾总不也变了吗？变得更成功，更幸福了。恭喜。”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祝你们……旅途愉快。”
说完，她不再看他，侧身从他旁边走过，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也仿佛要一步步走出那段困了她十年的泥沼。
然而，有些泥沼，一旦陷进去，就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尤其当身体已经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5 病魔降临
婚礼之后的日子，林晚把自己投入无尽的工作中，试图用忙碌麻痹所有感知。但身体的异常是无法忽视的。
持续的低烧，不明原因的体重下降，还有那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难以忍受的胸痛和咳嗽。
她一直以为是工作太累，直到那次在公司开会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她冲进洗手间，吐出的痰液中带着刺目的血丝。
检查，复查，一系列的化验和影像。当主治医生拿着那份最终的报告，面色凝重地告诉她结果时，林晚反而异常平静。
晚期肺癌，并且是一种恶性程度很高、进展很快的类型。癌细胞已经出现了转移。
医生建议立刻住院进行积极治疗，但同时也委婉地暗示，希望渺茫，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林晚拒绝了住院。她办理了离职手续，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住进了城郊一家安静的临终关怀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