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头埋得快碰到胸口，手指抠着平板电脑的边缘，都要把壳子抠烂了。王建国气得拐杖往地上一顿，指着王磊的鼻子骂：“你还敢跟我扯行业规矩！我当年在早市摆摊，零下十几度冻得手通红，搓莜面的水都结冰了，也没敢给人吃一口不新鲜的！你在城里学了几年洋把式，倒把良心学没了！”
“我不是想省点成本嘛……”王磊嘟囔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现在房租一个月涨两千，厨师工资也涨，不这么干根本赚不到钱，我也是想把店做大，让您享清福……”
“享清福？你这是要把我一辈子的招牌砸了给我享清福！”王建国气得直喘气，腰突然疼得厉害，扶着墙龇牙咧嘴，额头冒出汗珠。王磊赶紧冲过去扶他：“爸！您慢点，腰不行就歇会儿，别气了！”
“歇啥歇！”王建国推开他，却没了刚才的力气，声音软了些，“今天中午开业，所有预制菜全扔了！冰箱清空，灶台擦干净，我亲自搓莜面，你给我在旁边打下手，切菜择菜洗碗，少扯那些没用的！”
王磊还想辩解，被王建国一眼瞪了回去，只好蔫蔫地应了声“哦”，活像只斗败的公鸡。
这时，便利店的小侧门被推开，萌萌揉着眼睛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小熊图案的睡衣，小脸上还有点没睡醒的红印，看见门口的人，怯生生地躲到李雪身后，只露出个小脑袋：“妈妈，我闻到莜面味儿了……”
她的目光落在收银台上的保温桶上，眼睛一下子亮了，拽了拽李雪的衣角：“是王爷爷做的吗？”
李雪的心猛地一软。她蹲下来，摸了摸萌萌的头：“是呀，王爷爷特意给你做的。”
王建国看着萌萌，脸上的怒气消了大半，往前走了两步，想摸摸她的头，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大概是想起这孩子上周才因为吃了店里的莜面过敏，最后只是笨拙地笑了笑：“萌萌乖，爷爷做的莜面没放添加剂，你放心吃，要是不爱吃，爷爷再给你做别的。”
萌萌盯着保温桶看了一会儿，小奶音软软的：“谢谢王爷爷。”
李雪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的火气渐渐散了些。她想起当年离婚后最难的那个冬天，她抱着发烧的萌萌在医院排队，王建国特意炖了小米粥送到医院，说“娃生病得吃点软的”；想起萌萌第一次吃莜面时，笑着把沾了番茄卤的小脸凑到王建国面前，喊“爷爷做的最好吃”；想起张阿姨刚才说的“他当年冻红手也坚持现做”。
或许，有些人不是丢了初心，只是被生活的重压压得暂时忘了方向。就像这保温桶里的莜面，只要还愿意花时间揉面、慢炖，味道总能找回来。
“王师傅，”李雪拿起保温桶，掀开盖子的瞬间，浓郁的莜面香混着番茄卤的酸甜味涌了出来，热气扑在脸上，暖融融的，“中午我带萌萌去店里，尝尝你的‘老味道’。要是还是当年的味儿，我在群里帮你说句公道话。”
王建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突然有了精神，连连点头：“哎！好！保证是当年的味儿！我这就去菜市场挑最新鲜的番茄，给萌萌多熬点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