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我上周就跟你说汤味儿不对，像兑了粉，你非说我舌头老了尝不出好坏！”张阿姨插着腰开火了，嗓门比菜市场的摊贩还亮，“现在好了吧？把小雪家萌萌都吃进医院了！你这老招牌是不想要了？”
周围晨练的老街坊听见动静，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搭话：“可不是嘛，我前几天吃那牛骨，肉一撕就烂，根本不是炖出来的”“我家老伴说凉拌菜的黄瓜都发艮，像放了好几天”“合着我们花现做的钱，吃的是冻货啊？”
王建国被堵得说不出话，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重重拍了下大腿，把保温桶往收银台上一放，铁皮桶磕得台面“咚”一声响：“我知道我说啥都没用。这莜面是我凌晨三点起来揉的，用的还是早市老张的莜麦粉，汤炖了仨小时，一点添加剂没有。你让萌萌尝尝，要是不爱吃，你就自己吃，就当……就当我给你赔个不是。”
他转身要走，拐杖却“咔嗒”一声在湿漉漉的地面滑了下，整个人往前趔趄了两步，李雪下意识伸手扶了他一把，指尖触到他腰上的护腰时，才想起他上个月还在医院做理疗，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久站。
“你慢点，腰不要了？”李雪的语气不自觉软了些。
王建国站稳了，没回头，摆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我再去趟菜市场，中午店里重新开，全做现的，你要是有空……”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王磊穿着笔挺的浅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发胶抹得能反光，手里攥着个平板电脑，跑得领带都歪到了肩膀上，鞋尖还沾着泥点，活像个刚从酒局逃出来的假精英。“爸！你咋跑这儿来了？官微评论区炸锅了！有人把雪姐拍的视频转上去了，还说要去市场监管局举报咱们！”
他话刚说完，抬头看见李雪，脸“唰”地白了，往后缩了缩，像是怕被打。李雪记得这小子上个月还在社区群里发长文，说什么“标准化生产是餐饮未来趋势”，配的图全是西装革履的精英照，现在倒像只受惊的鹌鹑。
“举报？举报得好！”张阿姨往前凑了凑，菜篮子往胳膊上一挎，“你们爷俩把我们这些老顾客当傻子耍？上次我问你‘莜面咋没以前筋道’，你说啥‘工艺改良，口感更细腻’，合着改良就是换冻面团啊？”
王磊的脸更白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结结巴巴地说：“张阿姨，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那是……中央厨房前置加工，不算预制菜，行业内都……都这么做的。”
“行业都这么做？”李雪冷笑一声，拿起收银台上的手机，点开前几天拍的视频——镜头里，面馆的新师傅正把冻得邦邦硬的面团泡进温水，泡软后揪成小块往机器里塞，出来的莜面鱼鱼软塌塌的，汤桶里倒的浓缩料包“哗啦”一声沉底，水面浮起一层油花。“那这也是行业规矩？”
视频声音开得不大，却足够周围的街坊听清楚。有人立刻掏出手机：“我说咋吃着不对味，原来真是预制菜！我这就发群里，让大伙儿都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