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蘅宵穿着带刺绣的鞋子回来时,踩进家门的时候还面带嫌弃。
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满屋的白。
一下就怒了。
“叶屏声,你挂满这些东西是做给谁看。”
“你明知母亲身体已入夕阳薄暮,竟还弄这些不吉利的物件挂在家里。”
“她养育你这么多年,你竟不顾半点情谊,就算为了报复我,你也不该如此折辱她!”
真是好大声的孝子。
我默默挑拣手上的布料,只淡淡搭了一句:
“柳姨死了。”
陆蘅宵一下子怔在原地。
家里很小。
他神色恍惚地大步迈进里屋,没见到柳氏的身影,又长舒一口气:
“就说怎么可能。”
“我幼时送她的木偶也还在桌上,她不可能不带着下葬。”
他笃定母亲的拳拳爱子心。
那个木偶曾经是代表亲情,可现在看着它,柳氏总会想到陆蘅宵那个要和白月光死在一起的老爹。
他也惯爱用木偶讨女人欢心。
陆蘅宵愤怒地质问我:“你到底把娘藏哪儿了?”
我麻木地抬头看他:
“我把柳姨藏在地底下,那里幽静又安全,没人打扰她。”
“柳姨临死前嘴上说着对你失望,意识模糊时还是念着你的名字,阿宵呢,阿宵在哪儿?”
“她那时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却还记着要给你留你最喜欢的肉丸子汤,她说自己儿子爱喝。”
“那时候你在哪儿呢?你在游湖,在听曲儿。你不知道你走后柳姨会伤心吗,不,你知道,但你每次想到对自己不利的事就会逃避,母亲会怎样,你不愿意去想,只知道面前的美人,触手可得的银票,岳家的扶持……”
“啪!”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
空气静默了一瞬。
可我只嗤笑着,低头咬断手中的线。
“陆蘅宵,我欠柳姨,却从不欠你。”
“这一巴掌就当我连本带利还了你吧。”
可陆蘅宵咬着牙红了眼:
“叶屏声,你说还?”
“这辈子、下辈子,我们都两清不了!”
我以为我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可陆蘅宵仿佛听不懂我的话,明明有宅子可住,却又住回了老屋。
我没办法,只能出去找住店的活计。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陆蘅宵目光复杂,像是被伤的人是他,我倒是成了断心绝情的人。
客盈居的掌柜认可了我的手艺,让我去做些夏衣。
我自觉降了些佣金,条件是让我平时住在店里。
这一住,就是三年。
12.
最近我遇到个神秘的买家。
等小厮引我进屋里时,华丽的装潢让我不由得慎之又慎。
等月白色长袍的男人转过身来,我才惊觉,自己竟见过这人。
敏王世子,战神楼风。
楼里的折枝姑娘曾聊起这人,语带同情:
“血海里爬出来的,结果怕要是栽倒在自己家里面。”
“听说楼世子母亲走得早,他父亲原本不重女色,便一直空悬妻室之位。”
“哪知家族里看不下去,送来个从家庙里刚接出来的远方表妹。”
“打着借宿的名义,却意外和王爷有了首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