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蘅宵站了出来:
“屏声不擅妆扮,请各位小姐海涵。”
“且她做惯了青楼的活计,习惯了庸脂俗粉为美,当然比不得姑娘们华贵雅致。”
各家小姐均是惊得发出讶异声。
我顿时像被扇了一巴掌。
久久没有回神。
3.
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支撑的家里,要负担起陆蘅宵的笔墨纸砚,比登天还难。
去年皇城里新来了个官儿,嫌附近的乱葬岗碍眼给挪了地方,青楼里时不时扔出来的女子便没了去处。
我那时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站出来接过这门差事。
于是,每到有需要的时候,我便搭个破得没人要的板车,把人拖去城外,一点点挖坑掩埋。
板车破旧,轮子刮在地上难以推动,我只能用根系带拉住。
长此以往,我的背上、肩上全是红肿难看的勒痕。
时至今日,我的背上仍疼得发痒。
怕陆蘅宵担忧,我默默隐下此事。
那时候。
陆蘅宵时常在月色下,轻抚我的头发。
我们像寻常夫妻一样,虽说没有越雷池半步,但已共同历经世间苦楚。
“阿声,你辛苦了。”
“等我当上状元,那时候我一定要给你买最大的院子,让你永远不用干活。”
“我要给你带上宫里娘娘戴的那种护甲,让你只能好吃好喝,想干活都不行,出行只能坐轿子,鞋子不沾半点地。”
我每次都听得乐呵。
“好啊。”
那些时候,算是清贫的日子里难得的希望。
但原来,他从来都知道。
他觉得我的钱来路难堪,却越来越频繁地伸手。
4.
各家小姐们听了陆蘅宵的话,震惊地瞪大眼睛:
“天呐,怎么会有女子做这种活计,要是我,就算是跳进这护城河,我也必不能踏入那等地方。”
“这等脾性作风,怪不得会这样对陆公子。”
“陆公子被这种人纠缠也太惨了些,收养了给口饭吃便仁至义尽了,怎么还容着这般纠缠。”
纠缠?
我像被突然点醒,愣愣地看向陆蘅宵。
这是他说的?
可陆蘅宵只是摇摇头。
“屏声,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的心像被冬天浇下冰水,刺痛难忍。
背上的勒痕此刻痒得要命。
心中的痛苦难以严明,我头脑堵塞地脚步不稳,正要离开。
何妙辛叫住我。
“叶姐姐。”
我转过头。
何妙辛和气地叫过身边的小丫鬟:“倒不好叫你白跑一趟。”
小丫鬟会意,走到我面前掏出一个小香囊,作势要递过来。
我的脑子早已像混了浆糊,眼见对方递东西,便不自觉地伸出手。
可小丫鬟只轻蔑地笑了声便中途收了手,只从香囊中捏出几枚铜板。
高高地、一个个地,撒在我的手心。
何妙辛用轻咬帕子,似是不忍。
“叶姐姐,拿着吧,别再去那等脏污的地方做活了。”
这话说得暧昧。
路过的行人听了不自觉将视线停留在我身上,霎时间身边充斥着指指点点的声音:
“长得这么清秀,居然是做那等事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
“哪个楼出来的,怎么没见过?新来的雏儿?”
我再也忍不住,正要一把将铜板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