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城市的夜景，灯火璀璨，霓虹闪烁，组成一片冰冷而虚假的光海。那些光亮落在他深沉的眼底，没有映出丝毫暖意，反而透出一种近乎死寂的幽暗，深不见底，酝酿着比窗外的夜色更浓重的风暴。
他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只刚刚砸出巨响的手上。掌心被马克杯碎裂时迸溅的玻璃渣划开了几道细小的口子，血珠慢慢地渗出来，沿着掌纹的脉络，凝聚，然后滴落。
一滴，砸在光洁的深色木地板上，绽开一小朵暗红的花。
又一滴。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缓慢凝结又坠落的血珠，眼神空洞得可怕。只有那只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左手，还在难以自控地、细微地痉挛着，手背上青筋虬结，盘踞着无声的暴怒。
第二章
岑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玄关感应灯亮起暖黄的光，她蹑手蹑脚地踢掉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手里拎着的链条小包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书房门缝底下透出一线微光。
“穹哥？还没睡啊？”她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一丝团建玩闹后的沙哑和残留的亢奋。
没有回应。
岑渺心里咯噔一下，换了拖鞋，朝着书房走去。手刚搭上冰凉的门把手。
“别进来。”
乌泽穹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低沉，平滑，听不出半点情绪，像一块沉入深海的石头。硬邦邦地砸在空气中。
岑渺的手停在门把上，指尖蜷了蜷。“……怎么了？你声音怪怪的。”
“累了。”依旧是那种没有波澜的调子，隔着门板，听不出距离，“你早点睡。”
岑渺在门外站了几秒，那点残留的、属于夜晚喧闹的热气迅速消散。一种莫名的、冰冷的预感像蛇一样缠上心头。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哦……那你也早点休息，别太晚。”
脚步声迟疑地挪开，朝着卧室方向去了。
书房里，乌泽穹靠在厚重的门板上，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消失在卧室门后。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片冰冷的寒潭在无声翻涌。刚才砸东西的冲动早已被一种更为恐怖的冷静取代，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几乎令他窒息。
他走回书桌。桌上的狼藉——咖啡渍、玻璃碎片、那块沾染了点点暗红的绒布——都已经被清理干净，连那点血迹也被擦拭掉，只留下木质纹理上极其细微的一丝暗色痕迹。手机安静地躺在擦干净的桌面中央。
他拿起手机，屏幕冷光映亮他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他点开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了一瞬，然后划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乌先生？”电话那头的男声很年轻，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干练和绝对的清醒，显然并未休息。
“小唐，”乌泽穹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帮我查几个人。照片我发你了。”他手指动了几下，将那张KTV的照片发了过去。“重点是照片里起哄、拍照的人。名字，职位，背景，喜好，弱点……特别是他们最怕失去什么，最在乎什么。越细越好。”
对面沉默了一两秒，只有轻微的键盘敲击声传来。照片里的场景和人物显然并不寻常。“明白，乌先生。优先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