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清此刻心中是什么滋味。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愚弄的愤怒?但更多的,是对未来不确定的深深忧虑。新帝登基,京城势力必将重新洗牌。而她这个“弃妃”的身份,在新朝之下,又将何去何从?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勾勒线条,但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凤位空悬,帝心难测
新帝登基,改元“景和”,意为景星庆云,天下和平。登基大典肃穆隆重,新帝江砚身着十二章纹衮服,接受百官朝拜。那个曾经被视为透明人的闲王,如今高坐龙椅,不怒自威,眉宇间再无半分慵懒,只有睥睨天下的帝王霸气。
他登基后的第一波动作,快得让人应接不暇。清洗叛党余孽,赏赐有功之臣,调整中枢官员,一系列政令井井有条,显示出他早已对朝局有了成熟的掌控和规划。朝野上下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位新帝,绝非池中之物,过去的荒唐,不过是韬光养晦的极致伪装。
就在众人渐渐适应新朝气象,开始琢磨新帝后宫之事时——毕竟,新帝登基,中宫皇后之位空悬,选秀充盈后宫是头等大事——江砚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没有下旨选秀,甚至没有对任何功臣之女表示出兴趣。在一个天气晴好的下午,他只带了寥寥数名贴身侍卫,身着常服,如同寻常富贵公子般,径直出了宫,目的地明确——城南,沈霜年那间小小的“云想阁”。
此时,“云想阁”内,沈霜年正在接待一位挑剔的侯府千金。这位小姐对一件流光锦的衣裙颇为满意,却在价格上斤斤计较。
“沈娘子,你这价格也忒贵了些,不过是样式新奇点,料子虽好,也不值这个价吧?”侯府千金撇着嘴,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对沈霜年这个“弃妇”出身的不屑。
沈霜年面色平静,语气不卑不亢:“李小姐,这流光锦是江南今年最新的贡品级面料,宫中亦不多见。上面的苏绣纹样,是请了苏州最好的绣娘耗时半月所成,独一无二。云想阁的衣裳,卖的不只是衣料,更是匠心与独特。若小姐觉得不值,隔壁街的锦绣庄或许有更合心意的。”
她话音甫落,就感觉门口光线一暗。她下意识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
江砚就站在那里,不知已看了多久。他穿着月白色的常服,身形挺拔,褪去了龙袍的极致威严,却更添了几分清贵逼人的气质。店内光线柔和,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也照亮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复杂难辨的情绪。
店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那位李小姐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吓得脸色煞白,手里的团扇“啪嗒”掉在地上,腿一软就要跪下去,却被江砚身后一个眼神锐利的侍卫用气劲托住,示意她噤声。
沈霜年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江砚。不,现在应该称他为……陛下。
她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行礼?还是像过去那样……无视?
江砚却仿佛没看见店内其他人,他的目光只牢牢锁在沈霜年身上,一步步向她走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店内清晰可闻。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龙涎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