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稍小，陈默决定去找孙半仙。镇上的人依旧避他如蛇蝎，几经周折，才在一个孩子的含糊指引下，找到镇子最北头一座孤零零的庙宇。说是庙，却看不出供的什么神，建筑低矮阴暗，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牌匾，模糊写着“河祠”二字。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光线昏暗，烟雾缭绕，一股浓烈的香火和草药味呛得人咳嗽。祠堂中央，一个穿着肮脏道袍、干瘦得像骷髅的老头，正背对着他，似乎在捣鼓着什么。那就是孙半仙。
“外乡人，你不该来这里。”孙半仙的声音嘶哑难听，他没有回头。
“你知道我是谁？”陈默强自镇定。
“林秀兰的外甥，身上带着……不干净的东西。”孙半仙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老年斑、眼窝深陷的脸，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你小姨沾了不该沾的东西，坏了规矩，这是她的劫数。”
“什么规矩？是‘借命’的规矩吗？”陈默直接质问，“叶瀚文的死，我小姨的死，还有镇上那些死掉的孩子，是不是都跟这邪术有关？”
孙半仙嘿嘿冷笑起来，声音像夜枭：“邪术？那是河神的恩赐！是保住归墟镇不被洪水瘟疫吞噬的保障！至于代价……哪有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东西？林秀兰自愿用阳寿换她男人多活几天，是她心甘情愿！那些孩子……哼，是他们爹娘为了富贵安康，自愿献出的‘福缘’！”
自愿？陈默想到小姨日记里的“被骗”，想到那些无碑的荒坟，心中涌起巨大的愤怒和恶心。这根本就是一套建立在欺骗、掠夺和谋杀之上的邪恶体系！
“那你呢？你在这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陈默盯着他。
孙半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光：“我？我是沟通神人的使者，是维持平衡的术者。外乡人，我看你印堂发黑，周身被阴气缠绕，只怕是被你那短命小姨牵连，有阴债找上你了。”
他凑近几步，身上那股混合的味道更令人作呕：“不过……你若是愿意付出点‘诚意’，我或许可以帮你做个法事，消灾解难……”
陈默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心下雪亮。这孙半仙，恐怕就是靠操纵这“借命”邪术，在镇上作威作福，甚至从中牟利！
“不劳费心！”陈默冷冷回绝，转身就走。他怕再多待一秒，会忍不住砸了这个邪恶的巢穴。
身后传来孙半仙阴恻恻的笑声：“嘿嘿……年轻人，别不信邪。这归墟镇，进来容易，出去难……尤其是，被‘它们’盯上的人……”
陈默大步离开河祠，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重。孙半仙的话像是诅咒，而“被它们盯上”更让他毛骨悚然。“它们”是什么？是讨要“阴债”的鬼魂？还是这邪术本身衍生出的恐怖？
回到老宅，天色已近黄昏。雨停了，但雾气开始弥漫，尤其是河的方向，浓雾像白色的潮水，缓缓向镇子涌来。赵伯不在偏房，不知去了哪里。
老宅比昨天更加阴冷。陈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重新翻看小姨的遗物，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在那捆信笺的最底层，他发现了一张折叠得很小的、质地特殊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扭曲的符咒，中间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