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呲啦，像被锅铲翻了个面。
2 “无蛋”交易
凌晨一点，夜市收摊。林知夏把最后半桶油倒进滤缸，抬头就撞见那只瘦高的背影——顾以辰站在垃圾桶旁，正低头嗅一次性饭盒里的剩饭。
"没葱、没蛋，果然能吃出锅气。"他自言自语，像在确认实验数据。
朵朵趴在折叠凳上打瞌睡，怀里还抱着那只空饭盒。知夏擦了擦手，走过去："要回收盒子扔左边。"
"抱歉。"男人让开半步，手机却亮出二维码，"能预定明天的吗？我出双倍。"
"不卖。"知夏弯腰把朵朵抱上推车，"夜市没预定规矩。"
顾以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小女孩泛青的指甲上："她过敏？"
"嗯，蛋。"知夏语气淡，却下意识把朵朵的袖口往下拉，盖住针孔留下的淤青。
第二天中午，儿童医院七楼。
顾星宇把脸埋进枕头，护士第三次来抽血，他死都不伸手："我不吃饭！我不吃！"
顾以辰按住儿子的肩，声音沙哑："输营养液也挑？"
"我要回家吃炸鸡。"七岁的男孩脸色苍白，却倔得像头小牛。
病房门被推开，同房的奶奶端着外卖盒进来，红烧肉的香气一飘，星宇"哇"地干呕。护士皱眉："再这样只能上胃管。"
顾以辰脑海里忽然闪过夜市那锅没有蛋的炒饭——粒粒分明，带着淡金色的油光。他摸出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夜市11号摊。
傍晚六点，知夏刚把灶火点燃，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挡在窗口："一份不要葱、不要蛋、不要胡萝卜的炒饭，打包到医院，运费另算。"
"说了不接预定。"知夏抬眼，认出是昨晚的客人。
顾以辰把一张名片顺着台面推过来——
【纪录片导演 顾以辰】
"我孩子住院，挑食症晚期，昨晚尝了你的炒饭，没吐。"他说得很快，像是背稿，"只要你肯送，一份一百，日结。"
知夏把名片推回去："医院太远，收摊晚，送不了。"
"我可以来接。"
后面排队的人开始催，知夏不再理他。顾以辰退到一边，镜头从背包里露出头，红灯闪烁，却第一次没有开机。
晚上九点，夜市进入高峰。顾以辰站在队伍外，手里拎着一只保温袋，里面衬了铝箔膜。轮到他的那刻，他递出饭盒："只要饭，装这里，保温。"
林知夏扫了一眼，没说话，锅铲却比平时多颠了三下，最后一点锅气被牢牢封进盒里。
"谢谢。"顾以辰扫码付款，多按了五十。知夏把多出的钱退回："说了一百倍，就一百。"
他转身，红灯终于亮起，镜头对准手里那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色饭盒，字幕条在监视器里跳动——
【Day 2 孩子第17次拒绝医院营养餐】
夜里十一点，知夏开始收摊。朵朵蹲在地上数硬币，忽然举起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妈妈，那个叔叔给的。"
知夏抬头，不远处，顾以辰正把折叠灯架塞进后备箱，似乎感应到目光，他远远朝她点了点头。
"朵朵。"知夏把那张五十折成方块，放进小女孩围裙前的口袋，"明天早点收摊，我们去……去医院看看。"
朵朵眼睛一亮："可以带锅吗？"
"不带。"知夏把最后一口铁锅扣进纸箱，声音低却笃定，"但带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