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惯把桌上的水杯放在左手边,可第二天早上醒来,它却会出现在窗台上,里面的水还剩下不多不少的半杯。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梦游的毛病。
直到一个周六的早上,我被一阵尿意憋醒,迷迷糊糊地走进浴室。
那天我起得晚,头昏脑涨,完全不想动弹,更别提刷牙。
可当我拿起牙刷时,却发现刷毛是湿的,上面甚至还残留着一点薄荷味的牙膏泡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那一刻,我所有的困意都消失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非常、非常确定,我从昨晚睡前到现在,根本没有碰过牙刷。
恐惧像一根无形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几乎要勒得我无法呼吸。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出水面:这个房间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一个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使用我的东西,模仿我的生活习惯的人?
我疯了一样开始搜查。
检查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狭窄的床底下,积满灰尘,只有几只死去的蟑螂。
散发着樟脑丸味道的旧衣柜里,挂着我仅有的几件换洗衣物。
破旧的房门背后,除了脱落的墙皮什么都没有。
整个房间一览无余,根本不可能藏着第二个人。
我的目光,最终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角落里那面巨大的落地镜上。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镜面光滑如水,倒映着我惊慌失措、如同困兽般的身影。
三
从那天起,我被迫接受了一个事实:我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个无法解释的闯入者。
而我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那面镜子。
我不再逃避,而是开始刻意地、近乎偏执地观察它。
我把书桌搬到了正对镜子的位置,假装在准备面试资料,实际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通过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着镜中的倒影。
我坐在镜子前吃饭,咀嚼的动作都刻意放慢,观察着镜子里的我是否会露出破绽。
我甚至躺在床上玩手机,也调整着角度,让镜子的一部分能映入我的视线。
起初几天,一切正常。
镜中的倒影就像我最忠实的影子,我做什么,它就做什么,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完全一致,同步得天衣无缝。
有好几次,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这一切都只是我精神压力过大臆想出来的幻觉。
但耐心是最好的猎手,而我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大把的时间和愈发强烈的恐惧。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个期待已久,又让我无比恐惧的破绽,出现了。
那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日,我没有出门。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传来遥远的车辆鸣笛声。
我低着头,假装聚精会神地刷着手机上的短视频,屏幕上嘈杂的音乐和笑声成了我最好的伪装。
就在我划过一个搞笑视频,嘴角刚刚上扬的瞬间,我用余光瞥见,镜子里的那个我,并没有和我做同样的动作。
他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但那颗头颅,却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不自然的、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一样的速度,缓缓地、缓缓地抬了起来。
他的脸,从手机屏幕的阴影中一点点显露出来。
然后,他的眼睛,透过冰冷的镜面,直勾勾地、一瞬不瞬地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