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那就记得向她多走几步,如果她像你走了过来,那就是爱。
高二分班前几天,我就注意到了那个靠窗坐的女生。看上去就是那种纯洁又善良的人。
她总用铅笔在课本边缘画小月亮,而我也曾在不止一次借阅的图书里,得到她留下的橡皮屑痕迹。如果喜欢一个人,我们把它称之为缘分,当时的我怎么想的,应该是记不清了。
从开学到期末,我们从未说过话,直到期末整理旧书时,她突然抽走我手里的《雪国》,翻到最后一页借书卡——
上面有我用橡皮轻轻擦过的、几乎看不见的四个字:你的名字。
高二开学那天,九月的阳光还带着夏末的滚烫,斜斜地穿过窗户,在新分的文科班教室里,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块。空气里浮动着新书本的油墨味,还有那种独属于开学日的、混杂着忐忑与新鲜的人声还有一股死气。我抱着塞得满满当当的书包,有些茫然地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一排排已经坐了人的课桌,最后落在靠窗那组的倒数第二排。一个空位,旁边坐着个女生。长得不算太好看,却使我从未忘怀。
就是她了,我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
她没像其他人那样忙着整理新书或者和临时同桌寒暄,只是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阳光恰好描摹着她耳际散落的几根碎发,染成浅浅的金棕色。她手里握着一支铅笔,似乎无意识地在崭新历史课本的空白边缘涂抹着什么。很安静,像一幅被定格的画。
我几乎是屏着呼吸走过去,指了指她旁边的空位,声音有点干:“同学,这里有人吗?”
她闻声转过头,眼睛很亮,不是那种灼人的明亮,而是像两汪清浅的潭水,平静地看向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我如释重负地坐下,手脚一时都有些不知该往哪儿放。班主任还没来,教室里嗡嗡作响。我假装整理书包,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她。她已经重新低下头,铅笔尖在纸页上发出极细微的沙沙声。我看不清她在画什么,只看到她那截握着铅笔的手腕,很细,很白。
那就是沈晚星。开学一周后,我才从花名册上确认了她的名字。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带着点夜晚和星辰的诗意,与她这个人很搭。
我们成了同桌,但交流仅限于“借过一下”、“谢谢”、“作业是什么”这种最基本的范畴。她话很少,我也不是活泼健谈的类型。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膜,能看见彼此,却触不可及。
但我很快发现了一个关于她的秘密。她有用铅笔在书页边缘画小月亮的习惯。有时是弯弯的月牙,有时是饱满的满月,有时还会在旁边点上几颗小小的星星。那些月亮总是藏在页边、角落,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地理书的褶皱地形图旁,语文书的诗词缝隙里,甚至政治书的概念旁边,都可能出现。这似乎是她听课走神或者思考时无意识的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专注。
而我,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沉迷于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寻找她看过的书。
起因是一次偶然。我在图书馆借了一本《边城》,翻到中间某一页时,发现借书卡背面的硬纸上,沾着几点极细微的、米白色的橡皮屑。那天下午的历史课上,我刚好看见沈晚星用橡皮小心地擦掉一个画歪了的月亮,然后轻轻吹去纸上的碎屑。那个动作,和图书馆借书卡上的痕迹,奇异地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