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缓,拉开门一条缝,露出半张脸:“没必要吧?我这刚换了衣服,你们进去也不方便。”
保安的手电筒扫了一圈客厅,没看到什么异常。
李弘文已经把尸体拖到阳台,用厚重的窗帘盖着,窗帘是深灰色的,和夜色融在一起。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有事再叫我们。”
保安收了手电筒,转身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李弘文的后背都湿了。
不是吓的,是憋的。
他靠在门上,大口喘气,脑子里全是父亲的样子。
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凌晨,他跟着父亲去处理一个工地的现场。
一个工人摔死了,其实是被工头推下去的,因为工人要举报工地偷工减料。
父亲在清理现场时,偷偷把工人的安全帽藏在了工地的水泥管里,帽子内侧有工头的指纹。
那时候他问父亲,为什么要留东西,父亲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 “有些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后来父亲就失踪了。
工头说父亲拿了钱不干活,张总说父亲是卷了款跑了,但李弘文知道,父亲是被灭口了。
因为三天后,他在父亲的工具箱夹层里,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新城项目” 四个字,还有一个没写完的地址:城郊垃圾场,西…… 后面的字被血浸了,看不清。
那时候李弘文才十六岁,爷爷已经中风躺在床上,说不出话,只能靠鼻饲维持。
张总找到他,手里拿着爷爷的医药费单据,说 “子承父业,你爹欠我的,你得还”。
他看着病床上的爷爷,点了点头。
2 清道夫的反击
一接就是十年。
三点三十五分,现场清理得差不多了。
李弘文把尸体裹进防水布,扛在肩上往门口走。
尸体不重,林薇看起来也就九十来斤,但扛在肩上时,他总觉得像扛着块烧红的铁,烫得他骨头疼。
他想起林薇的眼睛,睁着的,里面好像有光,像他小时候在乡下看到的星星。
楼下的装修垃圾车是张总安排的,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膛黝黑,左脸有一道很长的疤,从眼角一直到下巴。
李弘文以前见过他几次,每次都只是点头,从没说过话。
张总说,这人是哑巴,不会泄密。
李弘文把尸体扔进车里,司机递给他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是五万现金,钱上有油墨的味道,很刺鼻。
他接过袋子,没看,塞进背包里。
“走。”
司机发动车子,李弘文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路灯往后退。
车子经过小区门口时,他看到两辆警车开了进去,红蓝的灯光晃得他眼睛疼。
他掏出手机,删了和张总的聊天记录,又把手机卡拔出来,扔出窗外。
这是规矩,每次任务用一张新卡,用完就扔。
可这次,他多做了一步,把手机里存的林薇的采访提纲截图,发到了一个匿名邮箱里。
那个邮箱是他三个月前注册的,专门用来存这些 “不该存” 的东西。
车子在城郊的垃圾场停下。
这里很大,到处是堆成山的垃圾,散发着恶臭。
司机把尸体卸下来,扔进一个大坑里,然后拿出一桶汽油,倒在尸体上。
李弘文没帮忙,靠在车门上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