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迹迷踪
凌晨三点十七分,李弘文的指尖沾着还没干透的血迹。
不是他的,是客厅地毯上那个女人的。
女人躺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眼睛还睁着,手里握着支钢笔。
后来李弘文才知道,这支笔是她刚写完报道的工具,报道的标题是《新城项目:埋在土壤里的毒》。
钢笔帽上刻着个 “林” 字,金属冷得像冰,蹭在李弘文指腹上时,他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
父亲第一次教他用棉布擦血迹的场景。
父亲说,擦的时候要顺着纤维的纹路,不能来回搓,不然会留下擦痕。
那时候他还不懂,为什么父亲擦得那么慢,慢到像在给一块玉抛光。
别墅里还飘着红酒的味道,混着血腥气,像某种放坏了的浆果。
李弘文蹲在地毯上,手里的棉布蘸着特制溶剂,一下下擦着。
溶剂是爷爷传下来的方子,酒精兑柠檬酸钠,能分解血红蛋白,擦完用吹风机热风烘半小时,就算警犬来也闻不出味。
爷爷以前总说,这方子是李家的根,有了它,清道夫才能像水里的鱼,游过之后连波纹都不留。
可父亲临死前,却在他耳边说,根要是烂了,留着也没用。
“还有多久?”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张总的消息。
张总是这别墅的主人,也是刚杀了人的那个。
李弘文抬眼看墙上的钟,三点十八分,回了几个字:“二十分钟。”
他没说谎,但没说全。
正常清理这种现场,擦血迹、收毛发、处理指纹,再把尸体装进防水布抬到楼下的装修垃圾车,二十分钟够了。
但今天他慢了半拍,擦到沙发底下时,他故意把那支刻着 “林” 字的钢笔往里面推了推,推到吸尘器吸不到的死角。
钢笔的金属外壳蹭过地毯纤维,发出很轻的摩擦声,轻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这是他第一次故意留东西,手指抖得像刚学写字的孩子。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了,不是张总。
张总十分钟前就坐电梯去地下车库了,按规矩,清道夫干活时,雇主不能在场。
李弘文手一顿,棉布掉在地毯上,溶剂溅到裤腿,冰凉一片。
他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出去,是两个穿保安服的人,手里拿着手电筒,光柱在门上晃来晃去。
“里面有人吗?” 保安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有点闷,“我们接到报警,说这边有异响。”
报警的是李弘文。
半小时前他刚进别墅,用小区门口的公用电话打了 110,说 “锦绣园 3 栋有吵架声,好像有人受伤了”。
他算着时间,警察至少要十五分钟到,保安先来是正常流程,可真听到敲门声时,心还是像被一只手攥住了。
李家三代干清道夫,从来没出过这种 “失误”。
“没人。”
李弘文压低声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耐烦,“刚加班回来,不小心把杯子摔了,吵到你们了?”
猫眼里的保安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我们能进去看看吗?确认一下安全。”
李弘文心里骂了句,手摸到身后的工具箱。
箱子里有扳手,有美工刀,还有爷爷传下来的那把折叠铲,铲刃磨得雪亮。
但不能用,保安是外围的,杀了他们只会惹更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