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坐在冰凉的金属椅子上。
面前是一张白得发光的桌子。桌子对面，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身影，把一份文件推了过来。文件很厚，封面上有几个黑色大字——《冥府公务员综合能力测试指导纲要（新鬼速成版）》。
“姓名。”制服身影开口，声音没有一点起伏。
“卫小穿。”
“死因。”
......
“我…我…打飞机...，猝死了。”
对面的身影停顿了一下。我感觉他像是在某个表格的“奇葩死法”选项上，打了个勾。然后，他指着那本厚得像砖块的纲要。
“三天后，初试。B区3号考场，带好你的魂体凭证，不要迟到。”
他顿了顿，继续用那种播报天气预报的调子说：“通过的，进入岗前培训。通不过的，”他拿起桌上一个印章，对着空气“啪”地盖了一下，“打入公共资源池，等待能量自然消散。”
我看着他，又看看手边的书。脑子像一团浆糊？这不对劲？
这里不是地府吗？不应该是青面獠牙的鬼差，油锅火海的刑罚，还有个威风凛凛的阎王爷拍着惊堂木问我“堂下何人”吗？
怎么搞得跟人社局的办事大厅一个味道。
那个制服身影站起身，看样子是办完了我的手续，准备走了。
我终于忍不住，把卡在喉咙里的问题问了出来：“那个……我能不考吗？”
制服身影回过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可以。”他说，“出门左转，奈何桥自助投胎窗口。目前排队编号到七亿三千万以后，预计等待时间三百二十一年。祝你好运。”
我彻底僵住了。
不是，投胎都要摇号，当鬼还得内卷，这地府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他没再理我，转身就走。我看着他笔挺的灰色制服背影，上面印着两个白色小字：人事。
我抱起那本砖头一样厚的书，站了起来。魂体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但这书却压得我喘不过气。
大厅里鬼来鬼往，大多和我一样，一脸茫然。有的鬼魂体还不太稳定，忽明忽暗，像个接触不良的灯泡。广播里用一种毫无感情的女声循环播放着：“请新报到的鬼魂，凭死亡证明到一号窗口领取魂体凭证，依次排队，不要拥挤……”
一切都太有秩序了，有秩序到让人害怕。
我飘到一个角落，翻开了那本《指导纲要》。第一页是前言，标题是“深入学习轮转王讲话精神，全面推进冥府治理体系现代化”。
我沉默了。
我一个三流大学毕业生，毕业就躺平，信奉六十分万岁，人生唯一的追求就是打游戏，最大的成就是连续通宵七十二小时。我这样的人，你让我考公？还是死了以后考？
我随手往后翻，什么“阴阳两界平衡论”、“地府基层工作实务”、“常用符咒辨析与应用”，看得我头昏脑涨。
合上书，我感到一阵深深的绝望。别人死了是成佛成仙，我死了是重读高三，还是没学籍的那种。
2
我被分配到了一个叫做“待考区”的地方。
说好听点是待考区，其实就是个巨大的洞穴。洞壁上凿出了一个个小格子，刚好能容纳一个鬼飘在里面。我的格子编号是748。
这地方没有白天黑夜，永远是一种灰蒙蒙的亮度。周围全是鬼，有的在埋头苦读，魂体上都泛着一股学究的酸气；有的聚在一起，小声交流着什么“考点”、“真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