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难闻的草药焚烧后的味道。

那个萨满不见了。

只剩下我一个。

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无处不。

尤其是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典型的肺炎症状。

冷静,沈见微。

你必须冷静。

地质勘探时遇到的绝境还少吗?

每一次,都是靠知识和冷静的判断活下来的。

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原始的“野外”而已。

我缓缓移动眼睛,观察这个地方。

很小的蒙古包,除了我身下这张破旧的毡垫,几乎空无一物。

门口厚重的毡帘垂着,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所以,仪式结束,萨满判定“驱魔”完成了?

我尝试集中精神,调用那些属于这具幼小身体的零碎记忆。

这个部落不大,以放牧为生。

族长叫老巴特尔,是个沉默威严的老人。

大部分人对我这个“外来者”漠不关心。

族长有个叫其其格的女儿,许是因为同龄,她偶尔会偷偷分给我一点奶疙瘩。

我是被捡来的。

襁褓里除了那个绣着“沈见微”的布片,一无所有。

一个来历不明的汉人女婴,在草原上,本身就是多余的。

这次的重病,更是坐实了这种偏见。

现在看来,我能依靠的,似乎只有我自己。

只有我脑子里,那些知识。

地质学,气象学……

这些曾经让我获得博士学位、在文明社会安身立命的东西。

在这里,能成为我活下去的资本吗?

我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草药味的冰冷空气,肺部一阵刺痛。

无论多么荒谬,这就是现实。

2 萨满之谜

萨满完成了他的工作。

在他们的认知里,仪式圆满结束,邪祟退散。

接下来,就等着这个叫沈见微的汉人小女孩自己“好起来”了。

可惜,病原体不吃这套。

我,沈见微,前世爬惯了野外科考一线,太清楚现在这状况有多危急。

眼下这种情况,等待“自愈”约等于等死。

求生的本能,开始强行接管这具身体。

目前来看唯一的好消息是:

我所住的蒙古包,具有一定的保温性。

但透气性极差,不利于病体恢复。

我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头顶那个小小的、可以开合的天窗。

那是唯一的光源入口,也是唯一的通风口。

必须打开它!

新鲜的空气和阳光,是此刻最有效的“药物”。

可我现在连抬手都困难。

就在此刻。

毡帘被轻轻掀开一条缝,是其其格。

她的小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小声说:

“见微,萨满爷爷说没事了,恶灵被赶回地底下了!”

她看着我依旧灰败的脸色,庆幸变成了担忧,蹑手蹑脚地进来,把一块硬邦邦的奶豆腐塞到我手里。

“你快好起来,”

她语气带着哀求。

“好了就能出去晒太阳了。”

地底下?

我心底苦笑,我现在才更像要去地底下。

我用力吸了口气,指向那个天窗,尽可能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闷……开……”

其其格愣住了,脸上浮现出恐惧:

“不行!阿妈说生病不能吹风,风里有‘额布格’(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