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指尖距离结案报告的发送按钮,只差零点一毫米。
窗外,城市的灯火织成一张绵密的、虚假安宁的网。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灯光惨白,映照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终于将“7·15连环割喉案”的所有证据链闭合,嫌疑人张坤的画像、动机、作案时间、现场痕迹……严丝合缝。只等这份报告上传,专案组就可以解散,笼罩在城市上空半个月的恐怖阴云似乎即将散去。
疲惫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颈椎发出的嘎吱声。就在他指尖即将按下的瞬间——
叮铃铃!
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内部座机,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尖锐地炸响。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
陈默的手猛地一颤,缩了回来。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部电话,通常只用于紧急联络和上级指示,在这个时间点响起,绝非寻常。
他深吸一口气,抓起听筒:“喂,刑侦支队陈默。”
电话那头,是一片死寂的沉默。只有细微的、仿佛电流通过的沙沙声。
“喂?哪位?”陈默皱眉,加重了语气。
几秒后,一个声音传来。低沉,沙哑,像是声带被砂纸磨过,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非人的平滑感,完全无法分辨年龄和性别。
“陈警官……报告一发,真凶……就笑了。”
陈默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你是谁?什么意思?”
“张坤……只是影子。”那个声音不疾不徐,每个字都像冰锥,扎进陈默的耳膜,“真正的‘割喉者’,还在看着你呢。就在……你身边。”
陈默猛地抬头,环顾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只有电脑风扇的嗡鸣。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证据……是假的。陷阱……是你自己铺的。”声音顿了顿,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嘲弄的叹息,“可惜……时间不多了。你只有……24小时……”
“什么24小时?说清楚!”陈默低吼。
“从……你踏出这扇门开始。循环……就会启动。找到……‘钥匙’……否则……”
电话戛然而止,只剩下忙音。
陈默握着听筒,僵在原地。恶作剧?不像。那声音里的冰冷和笃定,让他心底发毛。他立刻查询来电显示——未知号码,无法追踪。
真凶还在逍遥法外?张坤是替罪羊?证据是陷阱?这怎么可能!每一个环节他都亲自核实过!
24小时?循环?钥匙?
荒谬的念头冲击着他理性的壁垒。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干扰信息清除出去。是压力太大了,出现了幻听?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手指再次移向鼠标。
只要按下“发送”……
可是,那个声音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盘旋。万一……万一是真的呢?放走了真凶,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理智与那股不祥的预感疯狂拉扯。最终,职业的本能和那通电话带来的强烈不安占了上风。他猛地关掉了结案报告的页面,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
他需要冷静,需要呼吸一口凌晨的新鲜空气,需要重新审视案卷中的每一个细节。也许,只是需要一个短暂的休息,就能证明那通电话只是个恶劣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