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司仪把话筒递给顾时聿时,全场安静得能听见水晶吊灯晃悠的声音。
他穿着挺括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那张被无数财经杂志誉为“神颜”的脸,此刻却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的生鱼片。他接过话筒,目光扫过全场衣香鬓影的宾客,最后,落在我脸上。涂了三层粉底才盖住黑眼圈的脸上。
“今天,很感谢各位莅临……”他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
我端着职业假笑,心里默念:流程走完,赶紧开席,饿死老娘了。
“能娶到晚晴……”顾时聿继续开口。
“嗡——”
我脑子里那根弦,断了。
整个宴会厅的空气瞬间凝固。几百道目光,“唰”地一下,全钉在我身上。同情、探究、看好戏……什么眼神都有。
司仪脸都白了,额头上汗珠子冒出来,在聚光灯下亮晶晶的。他像个卡壳的劣质机器人,手僵在半空,想去捂话筒又不敢。
顾时聿自己也顿住了,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不是愧疚,是那种不小心踩到了脏东西的嫌恶。
我,江浸月,今天的新娘子,穿着价值七位数的高定婚纱,像个供人参观的活体展品,展览主题是“论替身新娘的自我修养”。
因为顾时聿那个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叫苏晚晴。
而我,江浸月,是苏晚晴临时跑路后,江家推出来顶包的“次品”。
这事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我那同父异母的“好”姐姐苏晚晴,被查出肾有点小毛病。她抱着顾时聿哭得梨花带雨,说不想拖累他,想出国静养。顾时聿心疼坏了,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换上,大手一挥,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和私人海岛。
临走前,苏晚晴拉着我的手,泪眼婆娑:“浸月,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时聿,他性子冷,又不会照顾自己……你替我看着他点,好吗?”
好你个大头鬼!
我当时就想把她那点小心思戳穿。不就是仗着顾时聿的痴情,玩欲擒故纵,顺便把我这个碍眼的“继妹”踢出局吗?谁不知道顾家老爷子病重,催婚催得紧,顾时聿拗不过老爷子,才答应娶苏晚晴。她这一跑,顾家婚约还在,总得有人顶上。
我爸,那个把“利益最大化”刻进骨子里的男人,拍板了:“浸月,你上!顾家这门亲事,不能丢!”
我妈,我那软弱的亲妈,只会抹眼泪:“月月,你姐姐身体要紧……顾家那么好,你嫁过去也是享福……”
享福?我享哪门子福?是顶着“苏晚晴替身”的名头享福,还是守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冰山享福?
可我没得选。我妈在江家的日子全靠我爸那点稀薄的良心吊着,我不嫁,她就得被扫地出门。
行吧,替嫁就替嫁。横竖顾时聿心里没我,我也没指望他。就当找张长期饭票,顺便离江家那摊子烂事远点。
但我没想到,顾时聿能这么狠,在新婚典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咳……”司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强行挤出笑容,“顾先生太紧张了,一时口误,口误!新娘子是江浸月小姐!大家掌声祝福!”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顾时聿没解释,把话筒塞回给司仪,看都没再看我一眼,仿佛刚才叫错名字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