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契约之力,关乎因果,非人力可轻易废止。令祖母并非糊涂,而是了却一段宿缘。再者……”他顿了顿,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不容置疑的意味,“今夜风雨甚大,阁下当真忍心让在下流落在外?这似乎……也非待客之道。”
他这话说得软中带硬,既点明了事情的“严肃性”,又用风雨和“待客之道”将了我一军。
我一时语塞,大脑一片混乱。
报警没信号,强行赶人?
面对这个怎么看都不像人类的“存在”,我有那个胆子吗?
我死死地盯着那扇薄薄的防盗门,仿佛它随时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门外的胡十七也不再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有无限的耐心。
恐惧和一种荒诞的好奇心在我心中交织。
他到底想干什么?
真的只是来“履行婚约”?
这婚约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僵持了不知多久,雨水带来的寒意似乎穿透了墙壁,浸入我的骨髓。
我打了个寒颤,看着窗外无边的黑暗和暴雨,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或许……让他进来,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比把他关在门外面对未知要稍微……安全一点点?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我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摸向门把手。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又是一哆嗦。
“你……你保证不会伤害我?”我声音干涩地问。
“在下以胡氏先祖之名起誓,此行只为履约,绝无半分加害之心。”门外的声音郑重承诺。
理智告诉我不该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誓言,但此刻的我,就像溺水之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想抓住。
我咬了咬牙,最终,恐惧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咔哒”一声,我拧开了门锁,缓缓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冰冷的、带着湿气的风立刻灌了进来。
门外,胡十七就站在那团昏黄的光晕下,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面前。
离得近了,他的容貌更加清晰。
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组合成一张无可挑剔的俊美面孔,但那双眼睛……瞳孔的颜色比常人稍浅,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琥珀般的质感,清澈,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千百年的时光。
他确实穿着一身深青色的古式长袍,衣袂在风中微微飘动,却真的滴水不沾。
他见我开门,微微颔首,行了一个古雅的揖礼:“叨扰了。”
然后,他便自然而然地,迈步走了进来。
在他跨过门槛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那条连接在我们之间的红线,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然后悄然隐去。
同时,我手腕内侧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感,低头看去,皮肤光滑如常,但那感觉却真实存在过。
胡十七站在客厅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现代化的家具和陈设,眼中既无好奇,也无惊讶,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他转身看向依旧僵在门口、脸色煞白的我,语气温和地开口,说出了那句让我几乎魂飞魄散的话:
“自此,你我便是一家人了。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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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
这两个字像两道惊雷,劈得我外焦里嫩,僵在原地,连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