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门别，红尘第一关
永安二十七年，秋。
秦岭深处的云雾缠了整月，终于在今日散了些。苏清鸢背着半旧的布包，站在“断尘崖”边，脚下是翻滚的云海，身后是她住了二十年的清虚观——只是如今，观里只剩师父坐化后留下的一抔冷灰。
“清鸢，下山去苏家，一则寻亲，二则查那邪祟之气……切记，修真者当断红尘念，莫被俗世绊了道心。”
师父临终前的话还在耳边，苏清鸢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暖玉，那是师父从她襁褓里找到的，半块，边缘磨得光滑，只在一侧有道浅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布包里除了几件粗布衣裳，就只有师父留下的木剑，剑身刻着极小的“清”字，看似普通，实则是入门级的法器，能斩低阶邪祟。
她吸了口气，足尖轻点，身形如纸鸢般掠过云海。修真者的脚程快，不过半日，就见远处京城的轮廓，朱墙金瓦，笼在淡淡的烟尘里，和清虚观的清净截然不同。
苏清鸢按着师父给的地址，找到城东的丞相府。朱红大门前卧着两尊石狮子，门房见她穿得寒酸，斜着眼睛问：“哪儿来的野丫头？这是苏丞相府，不是你讨饭的地方！”
她没懂“讨饭”是什么意思，只如实说：“我叫苏清鸢，来找苏鸿远和柳玉茹，我是他们的女儿。”
“呸！”门房笑出声，“我们家大小姐叫苏令雪，是京城出了名的贵女，哪来你这么个野丫头碰瓷？赶紧滚，不然我叫人拿你了！”
苏清鸢皱了皱眉，她能感觉到门房身上没有邪气，只是言语刻薄。正想再说，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声响，转头见个穿粉色锦裙的女子，圆脸杏眼，睫毛颤颤的，看着十分温和。
“王伯，怎么了？”女子声音轻柔，目光落在苏清鸢身上时，带着几分惊讶，“这位姑娘……看着面生，是来寻人的吗？”
门房立刻换了脸色，躬身道：“大小姐，这丫头说她是丞相和夫人的女儿，还想闯府呢！”
“哦？”苏令雪走上前，细细打量苏清鸢，见她布裙上沾着草屑，腰间别着把旧木剑，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轻蔑，随即又露出温柔的笑，“姑娘莫怪王伯，他也是尽责。我是苏令雪，你说你是我姐姐？可有凭证？”
苏清鸢从脖子上解下那半块暖玉，递过去：“师父说，这是苏家的东西。”
苏令雪接过玉，指尖顿了顿——她认得这玉，奶娘说过，真千金身上有半块暖玉，她房里那枚是复刻的，质地差远了。但她面上没露分毫，只笑着说：“这玉看着是像我家的传家宝，只是我爹娘今日在府里，姑娘随我进去吧，也好让爹娘认认。”
进府的路很长，青石板铺得平整，两边种着桂花树，香得腻人。苏清鸢走惯了山路，脚步稳而快，苏令雪穿着绣鞋，走得慢，不时要扶着丫鬟的手，还不忘回头问：“姐姐这二十年，是在山里过的吗？想必吃了不少苦。”
“师父待我好。”苏清鸢答得简洁，目光却扫过四周——丞相府的灵气很淡，甚至在西南角（也就是柴房的方向），隐约透着点阴冷的邪气，像极了师父说过的邪修残留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