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掉。”命令式的口吻,毫无感情。
苏晚的心猛地一缩。又是这种药。每次喝完,她都感觉身体里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刺,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莫名的虚弱感。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药,陆沉从不解释。她只知道,他“需要”她喝。因为林薇生前似乎也有某种需要长期服药的“病”?陆沉把她当成林薇的替身,连带着“病”也一并复制了?这荒谬又残忍的逻辑,支撑着陆沉在这末世里唯一一点扭曲的“念想”。
她不敢反抗。她需要陆沉。在这个朝不保夕、疾病和感染随时能夺走性命的世界里,陆沉的高超医术是她唯一的护身符。他曾在她濒死的高烧中将她拉回人间,也曾在她被辐射鼠咬伤后阻止了可怕的病变。每一次,代价都是她必须扮演好“林薇”的角色,承受他那冰冷目光的审视,以及这瓶来历不明、让她痛苦不堪的药。
她颤抖着手拿起药瓶,拔掉简陋的木塞。刺鼻的气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她闭上眼,屏住呼吸,仰头将冰凉的液体灌了下去。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苦涩和冰冷感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紧接着,那股尖锐的痛楚便在头颅深处炸开。
“唔……”她闷哼一声,痛苦地弯下腰,手紧紧按住太阳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陆沉冷眼旁观,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惜,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他在看她痛苦的表情,试图从中寻找林薇当年承受病痛时的影子。苏晚的隐忍和林薇的脆弱倔强,在他眼中,因为那几分相似的面容轮廓而被强行重叠。这病态的满足感,是他在这腐朽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记住你的身份。”陆沉的声音毫无起伏,像在陈述一个冰冷的真理,“你是林薇的影子。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她没有消失。”
苏晚蜷缩在地上,冷汗浸湿了额发,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抽搐。她咬着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身份?影子?她只是个无依无靠、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依附于他的可怜虫。她恨这药,恨这无时无刻的扮演,更恨陆沉那透过她看别人的目光。但所有的恨意,在生存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把苦涩和着血咽回肚子里。
(第二章:冰冷的交易与残酷的真相)
日子在痛苦和麻木中一天天滑过。苏晚成了陆沉身边一个沉默的影子。她替他打扫这间冰冷的地下“诊所”,替他处理用过的染血纱布和器械,替他收集外面那些稀奇古怪、有时还带着辐射残留的“医疗物资”。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交易”,用自己的痛苦和劳力换取他的庇护和那份让她生不如死的药。
陆沉对她,始终是冷硬的。除了必要的命令(“拿那个瓶子”、“清理干净”、“喝药”)和关于她扮演林薇的严格要求(“她不会这样笑”、“她说话声音没你这么尖”),他几乎从不与她交流。他的世界仿佛只有医疗箱、手术刀,以及那个被苏晚痛苦维系着的、关于林薇的幻影。
苏晚有时会忍不住偷偷观察他。看他专注地缝合伤口时修长而稳定的手指;看他面对垂死伤者时眼中依旧不变的冰封湖面;看他偶尔在深夜无人时,对着医疗箱里一张磨损得几乎看不清面容的旧照片失神。那张照片属于林薇。每当这时,苏晚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嫉妒,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她嫉妒那个死去的女人,拥有了这个男人全部、唯一、且永不磨灭的爱。而她,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一个承载痛苦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