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走进镜厅的那一刻，世界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音乐还在响，但没人说话了。
所有人的目光，像无数根细细的针，齐刷刷地扎在我身上。
先是死寂，一两秒后，是压抑不住的窃笑声。那声音从一个角落开始，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最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哄堂大笑。
我站在门口，没动。
身上的花棉袄很暖和，把刚才的寒气都驱散了。我能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重新流动起来，手脚都暖了。
林薇薇最先反应过来，她举着手机，镜头正对着我。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然后，那份震惊变成了狂喜。
她开了直播。
我听见她说：“各位宝宝们，给你们看个劲爆的。我们V-Flicker的晚宴上，来了个……呃，行为艺术家？”
镜头怼到我脸上。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白光刺得我眼睛发酸。
我像个被围观的动物。一个穿着大花棉袄，闯进了高级宴会的，不合时宜的动物。
“天啊，她穿的是什么？床单吗？”
“这配色，我奶奶都不会穿了。”
“她是哪个部门的？疯了吗？这是想红想疯了吧？”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要把我淹没。
我看到了我的主管张姐。她站在人群外围，脸色铁青，手里那杯香槟的杯脚都快被她捏碎了。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点同情，只有愤怒和嫌弃。
我把手插进棉袄的口袋里。口袋很深，很暖和。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硬硬的。
我摸出来一看，是几颗奶奶自己种的炒花生。
我剥开一颗，放进嘴里。很香，是柴火灶炒出来的味道。
我抬起头，迎着那些闪光灯和嘲笑的目光，慢慢地嚼着花生。
我没想解释什么。
他们笑这棉袄红配绿，可在我眼里，这不是颜色。这是烟火，是丰收，是奶奶盼着我吃饱穿暖的日子。
他们不懂，我不怪他们。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像是晚宴负责人的男人快步向我走来。他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但那微笑很僵硬。
“这位小姐，请问您有邀请函吗？”他问得很客气，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请你出去。
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主动转了身。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身后，林薇薇的声音还在直播，兴奋得发颤：“家人们，看见没？#土味村姑硬闯时尚圈#，这个话题怎么样？赶紧给我刷上热搜！”
我拉开厚重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很冷，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镜都的夜空很高，看不见星星，只有一片被霓虹灯染成橘红色的光晕。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大红大绿。在这片冰冷的橘红色里，它显得格格不入。
但也只有它，是暖的。
第 3 章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头很痛。
窗外的天是灰蒙蒙的，像一块脏了的抹布。
我拿起手机，屏幕一亮，无数条通知弹了出来。微信、短信、各种社交APP，红色的数字一个挨着一个，把屏幕挤得满满当当。
我点开微博。
热搜第一的词条，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打在我脸上。
#土味村姑硬闯时尚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