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冷笑一声，从床下的一个旧箱子里，翻出了一叠资料，狠狠地甩在他脸上。那是我伪造的，关于“林晚晴”的全部信息。
“我来告诉你她是谁！”我指着那些纸，字字诛心，“她叫林晚晴！是你最大的仇人，苏家，也就是我家，唯一的女儿！当年，就是她，亲手策划了那场商业阴谋，逼死了你的父母！你对她一见钟情，被她骗得团团转，最后，连自己的命都快丢了！”
我抓起一张林晚晴的照片，凑到他眼前，强迫他看：“你给我看清楚这张脸！记住她！她是你的敌人！你每一次念出她的名字，都是对你死去的父母，最大的背叛！”
顾言琛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照片上林晚晴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挣扎、和一种被欺骗后的滔天恨意。
“是……她……”他喃喃自语，仿佛在确认一个残酷的事实。
我成功了。我用一个更恶毒的谎言，覆盖了他潜意识里的本能。我亲手，将他心中那片洁白的月光，涂抹成了最肮脏的黑色。
做完这一切，我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用被子紧紧蒙住头。
眼泪，终于无声地，汹涌而出。
苏念，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把他变成了你最恨的样子，可为什么，你的心，会这么痛？
6
工地上出事了。
一个新来的工人操作失误，一架手推车从三楼的平台滑落，车上的钢筋，像雨点一样，朝着正下方休息的顾言琛，砸了下去。
我接到电话赶到时，现场一片混乱。顾言琛为了保护身边一个躲闪不及的老工人，被一根钢筋，擦着肩膀，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医务室里，医生剪开他被鲜血浸透的衣服，一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他的左肩，一直蔓延到后背。
他失忆后，一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但在那一刻，我第一次，从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名为“保护”的光。
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弱小的陌生人。
医生为他处理伤口，消毒、缝合。整个过程，他没有哼一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反复揉捏，又酸又胀。
处理完伤口，我扶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无话。
回到那间破旧的小屋，我让他趴在床上，笨拙地，为他准备换药。当我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时，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别动。”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果然不动了，像一只温顺的大型犬。
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包扎。我的动作很轻，怕弄疼他。昏暗的灯光下，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为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来。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那个老伯？”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顾言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他让我想起了……我父亲。”
我的心，狠狠一沉。他失忆了，怎么会记得他的父亲？
“我父亲……”他似乎在努力回忆，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好像，欠了他很多……我……我害死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