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李奉翰大人派心腹送来的!人就在偏门,说……说天塌了!」刘全声音发颤,双手奉上信筒,「钱德禄……那个自缢的郎中……他留了遗书!」
我一把夺过信筒,撬开铜扣的动作因为急促而略显粗暴。抽出里面那卷薄薄的绢纸,快速扫过。
只一眼!我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遗书上的字迹潦草扭曲,却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罪臣钱德禄泣血绝笔!去年南巡行宫三十万两亏空,非臣本意,实乃奉和珅大人密令,虚报工程,将款项转入『天地堂』私库!臣位卑言轻,不敢不从,今事泄,唯有一死以谢天下!望后世明察,此乃和大人之命,天地堂之秘!」
「天地堂」!
这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眼球上!炸得我耳边嗡嗡作响!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不仅亏空案发,竟还直接牵扯出了绝不能见光的「天地堂」!这是要一击毙命!
「好毒的计策!」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中寒光暴射,「伪造遗书,攀咬主谋,直戳命门!」
我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福长安的背叛、嘉庆的冷眼、此刻这封要命的遗书!
幕后黑手,呼之欲出!
「送信的人呢?!」我厉声问道。
「在偏房看守着,绝对可靠!」
「刘全!」我语气斩钉截铁,杀意凛然,「你亲自去!给他一笔足够他全家隐姓埋名三辈子的银子,问清所有细节,然后立刻送他出京!往南走,出海!永远别再回来!」我盯着他,一字一顿,「告诉他,若敢泄露半个字,天涯海角,我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刘全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语速极快,「立刻再派一队绝对心腹,昼夜兼程赶赴江宁!找到李奉翰,拿到那封遗书的所有原件、副本、草稿!所有经手过、看到过这封遗书的人,全部控制起来!必要的时候……」我顿了顿,声音冰冷如铁,
「让该闭嘴的人,永远闭嘴。」
「奴才明白!」刘全眼中凶光一闪,领命疾奔而去。
书房内重归死寂。
我独自站着,指尖死死捏着那页薄薄的绢纸,仿佛捏着自己滚烫的咽喉。
恐惧如同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但这极致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股极致的冷静和狠厉。
我走到烛台前,将绢纸一角凑近火焰。跳动的火苗舔舐着纸张,即将吞噬那致命的文字。
就在火焰即将烧到手指的瞬间,我猛地将火掐灭!
不能烧!
这遗书是催命符,但若运用得当,或许……也能成为反击的武器!福长安……朱珪……你们想用这把刀杀我?
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冷静的光芒。
我小心翼翼地将烧焦一角的遗书折好,贴身藏入怀中。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以及侍卫们惊慌的呵斥!
「圣旨到——!」
一个尖利阴柔的嗓音,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和府的黎明!
「和珅接旨——!」
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身,看向窗外。
只见总管太监秦禄,正捧着一卷明黄圣旨,在一队御前侍卫的簇拥下,面无表情地踏入院中。
秦禄的目光,精准地穿过窗棂,落在我脸上,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