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忽然说：“我们猜拳吧。”
“啊？”我没反应过来。
“谁输了，就去问那个交警。”她指着远处十字路口站着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穿着制服的交通警察，在暮色中像一尊雕塑。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时候的我们，对警察有种天然的敬畏，总觉得他们是权威的象征，好孩子不应该、也不敢轻易去打扰。问路这种小事，去麻烦警察，需要莫大的勇气。
“好吧。”我咽了口唾沫，同意了这看似儿戏却关乎“重大责任”的决定。
“剪刀、石头、布！”
我出了剪刀，李静出了石头。
“你赢了。”我说，心里有点庆幸，又有点过意不去。
“不，”李静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和如释重负混合的表情，“输了的人去问。”
我瞪了她一眼，这才明白中了她的“圈套”。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上。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刑场一样，推着自行车，一步步挪向那个交警。
越靠近，心跳得越快。交警是个中年男子，脸色被夕阳映得有些红，表情严肃，一丝不苟地指挥着稀疏的车流——虽然路上的车已经很少了。
“警察……叔叔，”我鼓足勇气，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请问……水碾河街怎么走？”
交警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很平静，却似乎能看透人心。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处忐忑不安的李静，然后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是抬起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向一个非常明确的方向：“下一个路口，右转就是。”
他的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
“谢谢叔叔！”我如蒙大赦，道谢的声音都轻快了不少，赶紧转身朝JL挥手。
我们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朝着交警所指的方向骑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不存在、或者被我们忽略了多少次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路口，此刻清晰地呈现在前方。我们右转之后，熟悉的街景如同魔术般瞬间回归——那家我们经常偷偷去买明星贴纸的文具店，路口那个总是乐呵呵的修自行车的老大爷，还有李静阿姨家住的那栋灰扑扑的六层居民楼，都安然无恙地呆在那里，仿佛之前的五个多小时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到了……”李静喃喃道，从自行车上下来时，腿一软，差点摔倒。我们互相搀扶着，把车锁在楼下，上楼时，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开门的是李静的阿姨，她脸上写满了担忧和责备：“你们两个死女子，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你妈妈刚才打电话来了，急死了！”
我们瘫坐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讲述了整个下午匪夷所思的经历。
阿姨听着听着，脸上的怒气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凝重所取代。她给我们倒了温水，沉默了片刻，压低声音说：“你们两个小姑娘，怕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什么东西？”我和李静异口同声地问，心又提了起来。
“拦路鬼，”阿姨的声音更低了，仿佛怕被什么听见，“老一辈人都晓得，有些路啊，在某些时辰会‘活过来’，不让你过去。专门捉弄赶路的人，让你在原地转圈圈，走到天亮都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