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低头吻那脚环,齿尖轻碰,发出细响:“鹤该认巢了,你也一样。”

夜里,我发起高热,迷迷糊糊抓住他手,贴在自己滚烫的颈侧。

他第一次没有抽开。

我烧得说胡话:“别逃……我空空荡荡,只剩你一个锚点。”

黑暗里,他声音极轻,像雪落无声——

“姜执,锚只能拖船入深渊。”

我笑笑,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扣进自己指缝,十指交缠,像锁链最后一环。

“那就一起沉。”

窗外,残雪压折梨枝,“啪”一声脆响。

我抱紧他,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咚咚——像狱卒的鼓,也像新娘的轿。

从今往后,郡主府是囚笼,也是婚床;他是犯人,也是我的新郎。

我们困在这里,不死,不活,不休。

4 真相如刀割心扉

春草刚冒头,我让人把裴寂抱上马车。他踝上金环在毯面拖出细响,像鹤镣。我坐对面,用靴尖挑起他下颌:“今日带你见个人,别出声。”

车出西郊,荒径尽处,一抔黄土,半截残碑——【吾妻阿阮之墓】。风刮过,白草低头,像替我叩首。

裴寂站在碑前,影子被夕阳钉在地上。他抬手触那两字“阿阮”,指骨颤得几乎透明。忽然跪下去,额头抵碑,一声呜咽破喉而出,像冰河乍裂。我蹲他身侧,拨开草屑,露出碑底暗纹——皇家暗卫的“令”字戳。

“三年前,我亲手割的她喉。”我声音轻得像替他拂尘,“她奉肃王令,近你身,盗考题。皇叔要我保你,我只能保一个。”

他猛地侧头,眼里血丝炸开,映着我笑的脸。下一瞬,他扑上来,手勒我咽喉,把我掀倒在碑座。黄土呛进口鼻,我咳得泪出,却不挣扎,任他十指收拢。气息渐窄,世界只剩耳里鼓鸣和他嘶哑低吼:“你偿命!”

我抬手,抚他腕上旧疤,一下一下,像安抚失控的兽。指下脉搏狂跳,带着我脖子的脉,一起轰响。他力气再大,也抵不过缺氧,手劲终松。我抓住那瞬,翻身上来,跨坐他腰,俯身贴耳:“杀我呀,像杀她一样。”

他手臂垂落,眼泪顺着鬓角滑进土里,碑旁野草被咸水打得颤抖。我捧住他脸,用拇指抹那泪,含进口中——苦得发涩,像未熟杏子。

“裴寂,”我咬他耳垂,“你早该爱我。阿阮骗你,我不骗。我杀人,也救你。”

天色暗成紫,星子一粒粒钉下。我解开自己外袍,垫在碑前,把他推倒。他像抽了骨,任我摆布。唇贴唇,我渡他一口气,齿间磨出一句:“恨我,也记住我。”

夜回府,他第一次踏进我寝房。灯未点,他掐住我腰撞向床柱,手再次扼喉。黑暗里,我听见自己颈椎轻响,却笑出声,腿缠他腰,指甲抠进他背:“用力,别停。”

血味涌上喉头,我咳在他指缝,温热潮腥。他手劲骤散,整个人垮下来,额头抵我肩窝,滚烫泪落进我锁骨凹洼,积成小小湖。我拍他背,像哄夜哭小童:“好了,好了,只剩你我。”

窗外梨枝忽断,“啪”一声,雪瓣砸地。我抱紧他,腕上金链与他踝环相碰,叮当清越。恨与锁链,一夜同长。

5 合欢酒中藏毒计

我亲手斟的酒,琥珀色,在龙纹杯里晃。裴寂坐在我对面,灯火把他影子钉在墙上,像一截被钉住的鹤骨。我举杯,先饮一口,渡给他半寸目光:“合衾酒,最后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