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指尖碰到我故意擦过的杯沿,眉心微蹙,却还是仰头喝下。我数他的喉结,三下滚动,药已入腹。那是西域“合欢”,一盏便能把冰雪烧化,把骨头化成水。
药发得很快。他眼底先起雾,随即额上青筋跳,手扣桌沿,指节泛白。我起身去扶,他甩开我,力道却乱了,袖口扫落杯盏,脆响四溅。我贴过去,吻他耳后,声音黏得像化开的糖:“裴寂,要我帮你吗?”
他猛地站起,椅子翻倒,膝盖撞在地砖上,一声闷哼。我伸手扯他腰带,他反手推我,肩膀撞到屏风,金箔刮得生疼。药力让他喘息急促,眼底却清得吓人,像结冰的湖面下燃着火。
我扑过去抱住他腰,脸贴他胸口,听那心跳乱成鼓点:“别怕,我会很轻。”
他咬破舌尖,血从唇角渗出,一滴落在我眉心,烫得我闭眼。再睁开,他已到案前,夺过青铜烛台,反手对准自己左肩——
噗!
铜尖穿透皮肉,血花溅我满脸。那声音钝而湿,像戳破熟透的瓜。我尖叫出声,冲过去抱住他臂膀,烛台还在颤,火苗“噗”地灭了,只剩白烟盘旋。
血顺着袖口狂涌,染红我胸前衣襟。我用手去捂,温热血柱从指缝喷出,带着铁锈与药香。他脸色惨白,却抬眼看我,瞳孔亮得吓人,声音沙哑得像砾石磨过刀锋——
“姜执,我嫌你脏。”
我愣住,手一松,血溅在地,像开败的梅。他踉跄后退,肩头的烛台随步伐摇晃,血珠甩成半弧。我扑过去抱住他腰,泪冲开脸上血迹,咸腥入口:“你就这么不愿碰我?宁愿废自己?”
他低头看我,额上冷汗滚落,混着血滴在我眉心。那目光冷极,像北境深夜的星,隔着千重冻土。
“我宁愿死,”他一字一顿,“也不让你脏了我的骨。”
我哭出声,牙齿咬进他腕侧,血腥味灌满口腔。他不动,任我咬,任我哭,像一座冰雕。血顺着我们交叠的衣摆往下淌,积成小小洼,映出我扭曲的脸——眼线花成黑河,唇角血红,像地狱里爬出的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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