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里开始频繁出现一个英文名,“David”,那个男人的名字。妈妈用那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崇拜和痴迷的语气描写他,写他多么有魅力,多么懂她,抱怨爸爸是多么无趣、窝囊,配不上她。
“今天又和那个窝囊废吵架了,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看着他那张脸就烦。还是David好,带我去吃了法餐,聊的都是艺术和投资,这才是生活!”
“薇薇今天发烧了,那个窝囊废就知道守着,一点用都没有。David打电话来安慰我,声音真好听,要是能永远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血液好像都冲到了头顶。字里行间,我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自私虚荣到极点的女人。她不仅背叛了爸爸,甚至在日记里,对当时生病高烧的我,都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满脑子都是和那个男人的约会!
最让我浑身发抖的一页,是她决定离开的前一晚写的:
“终于下定决心了。明天就跟那个窝囊废摊牌!这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薇薇……唉,跟着那个没出息的爸也好,反正女儿总是要嫁人的。David答应我了,会带我见识更精彩的世界。全新的生活,我来了!”
“薇薇……跟着那个没出息的爸也好,反正女儿总是要嫁人的。”
这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原来在她眼里,我这个女儿,只是个可以轻易舍弃、无足轻重的包袱?她奔向新生活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和愧疚?
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抛弃的冰冷寒意,瞬间淹没了我。我死死攥着那本日记,指甲几乎要嵌进软旧的封面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不是悲伤,是恨!是为我爸不值!为我自己那几年因为她离开而流的眼泪感到可笑!
我把日记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对面楼房的灯火次第亮起。
妈妈,这就是你所谓的“精彩世界”?玩够了,被抛弃了,又想回头来找“窝囊废”爸爸和“迟早要嫁人”的女儿了?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等着。
你给我的,给爸爸的羞辱和伤害,我会一笔一笔,全都记清楚。
这本日记,就是你的罪证。
我会让你知道,抛弃这个家,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决定。
我擦干眼泪,眼神变得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坚定。我把日记本小心翼翼地藏进书包最隐秘的夹层,然后拿出手机,给那个闪烁的头像回复了两个字:
“不了。”
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2 假意接纳与冰冷陷阱
回完那两个字,我把手机扔到床上,像扔开一块烫手的山芋。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撞,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被一种冰冷的兴奋感充斥着。日记本硬硬的棱角隔着书包布料硌着我的腿,提醒我那不是梦。
客厅里传来爸爸轻微的咳嗽声和电视新闻的背景音。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才开门走出去。爸爸正看着电视发呆,眼神空洞,面前的茶杯冒着微弱的热气。
“爸,我回屋写作业了。”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哦,好,早点睡。”爸爸回过神,扯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最近白头发又多了不少,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心里那点因为即将实施报复而产生的细微犹豫,瞬间被更强烈的恨意取代。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爸爸不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