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喝多了听岔了。” 李强骂了句粗话,吐了口唾沫,转身继续走。可刚走两步,那 “沙沙” 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更清楚,像是就在他脚后跟旁边。他心里有点发毛,酒劲上来时的热乎劲慢慢退了,后背开始冒冷汗,棉袄里的棉絮都被汗浸湿了,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他加快了脚步,胶鞋踩得土路 “啪啪” 响,裤腿甩起来,沾了不少泥。可身后的 “沙沙” 声也跟着快了点,依旧跟他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像在跟他玩猫捉老鼠。他不敢再回头,眼睛盯着前面的路,心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 村里老人常说,秋末的夜里容易闹 “脏东西”,尤其是过了十一点,阎王爷放鬼出来遛弯,要是撞见了,轻则吓掉魂,重则丢性命。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前面就到了西头的老坟地。那片坟地在两片庄稼地中间,埋的都是村里早年间的老人,坟头稀稀拉拉的,有的立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子,上面的字被风吹雨打,早就看不清了;有的连牌子都没有,就堆着个土堆,上面长着半人高的荒草,风一吹,荒草 “哗啦哗啦” 响,像有人在里面藏着。往常白天走这儿,李强都得绕着走,更别说夜里了 —— 他小时候跟着娘来上坟,亲眼见过坟头的土堆里爬出来过蛇,从那以后,他就对这片坟地犯怵。
他刚走到坟地边上,突然觉得脚底下一软,差点摔个跟头。他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脚下的土路变得湿滑起来,还沾着些烂草,踩上去 “黏糊糊” 的。一股淡淡的霉味飘进鼻子里,像捂了好久的草垛子味,还混着点土腥味,闻着让人恶心。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个东西。
在他右边的坟头旁 —— 那是个没有木牌子的土堆,上面长着几棵枯黄的狗尾草 —— 站着个 “人”。
李强的心脏 “咯噔” 一下,像被人攥住了似的,酒劲瞬间吓醒了大半。他的腿肚子开始转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嘴里发苦,刚才喝的高粱酒好像都变成了冷汗,从毛孔里渗出来。他慢慢转过头,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
那 “人” 穿着件灰扑扑的旧褂子,褂子上打了好几个补丁,袖口和领口都磨得发亮,看着像是十几年前的款式。最吓人的是,那 “人” 没有腿。不是瘸了,是根本没有腿 —— 下半身空荡荡的,离地半尺多高,就那么飘在坟头旁,像是被风托着。月光照在他身上,却没在地上留下影子,只有褂子的下摆随着风轻轻晃,像是在水里漂着,连点重量都没有。
“你…… 你是谁?” 李强的声音发颤,像被冻住了似的,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好大的劲。他想跑,可脚像被钉在地上,挪不动步,胶鞋像长在了土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那 “人” 没说话,只是慢慢转了过来。他的脸在月光下看着模模糊糊的,像是蒙了层雾,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 额头很宽,下巴尖,鼻子塌塌的,眼睛的地方是两个黑洞,没有光,也没有眼白,就那么 “盯” 着李强,看得人心里发毛。
过了几秒,那 “人” 开始朝李强飘过来。速度还是不紧不慢,跟刚才的 “沙沙” 声节奏一模一样,褂子的下摆蹭过坟头的荒草,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李强能清楚地看到,他灰褂子的衣襟上沾着点黑泥,像是从沟里捞出来的;领口处还别着个铁别针,别针上锈迹斑斑,快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