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艺院门,走进了杂草丛生的院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开了,一股陈旧的、带着淡淡霉味的空气涌了出来。
房子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光线昏暗,家具上落着厚厚的灰尘,窗帘紧闭,一种长年无人居住的死寂感。客厅的壁纸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暗黄的墙体。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楼梯拐角的墙上,有一块颜色略显突兀的浅色印记,大概原来挂着一幅画。林薇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片墙面,指尖沾满灰尘。那个女人,是在哪里结束生命的?是在楼上卧室?还是……就在这里?
她不在乎。
她选中了一间朝南的、相对没那么潮湿的房间,把行李箱拖进去。简单擦了擦积灰的床板,铺上带来的被褥,就算安顿下来了。
夜幕很快降临。没有电,她只点了几根在便利店买的蜡烛。烛光摇曳,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风声穿过破旧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什么人在低泣。
林薇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打开一瓶新的威士忌。黑暗中,寂静被无限放大。她举起酒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哑着嗓子说:“来,邻居,喝一杯。祝你……也祝我,怨气冲天,得偿所愿。”
她需要这种怨气,需要这种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来填满她内心那个被掏空的大洞。甚至隐隐期盼着,真能发生点什么,证明这世界除了背叛和虚无,还有另一种“存在”。
第二天,她去找物业开通水电煤气。工作人员是个中年男人,看到她递上的地址,表情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
“哦,那栋啊……好些年没人住了。”他一边慢吞吞地办理手续,一边试探着问,“小姐,你一个人住?”
“嗯。”
“那房子……哎,反正你晚上睡觉警醒点。”他压低声音,“之前住那女的,姓陈,听说是因为男人跑了,想不开,就在屋里……唉,作孽啊。后来也有不信邪的租客住过,没几天就搬走了,都说邪门,晚上老听见女人哭。”
林薇扯了扯嘴角:“谢谢,我知道了。”
她拎着从超市买回来的简单食物和生活用品往回走,路过巷口那家小小的杂货铺时,又被那个老板娘用同样的、混合着好奇和同情的目光洗礼了一遍。她几乎能猜到这些邻居在背后怎么议论她——又一个想不开的、或者走投无路的可怜虫,住进了那栋晦气的房子。
也好。她本来也就不需要什么正常的、温暖的邻里关系。这种隔绝和异样的目光,反而让她觉得安全。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薇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白天,她常常在宿醉中昏睡,或者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呆,简历投出去都石沉大海。晚上,她就喝酒,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院子,或者在整个空荡的房子里游荡。
这房子确实有些“怪”。有时,她会听到楼上传来细微的、像是脚步声的响动,但上去查看,除了灰尘,空无一物。有时,明明关好的柜门,第二天早上会发现虚掩着一条缝。深夜里,偶尔会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分不清是风声,还是幻觉。她非但不害怕,反而有种病态的亲近感。看,你也不是完全孤单的。她甚至开始对着空气说话,诉说她的愤怒,她的不甘,她对王明和那个陌生女人的诅咒。她想象着那个自杀的前任房主,也许正以某种形式存在着,聆听着,共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