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丈夫的“透明墙”
七点二十分，丈夫陈远拎着那个黑色的、价格不菲的公文包从卧室出来。他已经换上了挺括的白色衬衫，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被工作长期浸润后的、惯常的严肃与疲惫。他径直走向玄关，眼神甚至没有在餐桌上停留一秒，更没有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林素，仿佛她是这客厅里的一件家具，一面墙壁。
“阿远，不吃点东西再走吗？空腹开会伤胃。”林素还是忍不住，向前挪了一小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陈远在玄关处弯腰穿鞋，头也没抬，语气里是一种经过长期磨合后、已然理所当然的不耐烦：“不吃了，没时间。早上九点有个重要会议，不能迟到。妈说你今天粥又煮稠了？”他系好鞋带，终于直起身，目光短暂地扫过林素，却没有聚焦，“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按家里的习惯来。这些小事，别总让妈操心。”
他的语气没有明显的责备，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比如“今天会下雨”一样自然。但这自然里透出的疏离，却比指责更令人心寒。林素点了点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陈远已经拉开门，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坚定、迅速，渐行渐远，最终被电梯到达的“叮”声和随之而来的嗡鸣彻底吞没。
厨房里又只剩下她，和那锅被判定为“不合格”的粥。客厅里，电视被婆婆打开，早间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填充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也衬托得林素的内心更加空旷。她默默地给自己盛了一碗稠粥，坐下来，一口一口地吃着。粥是温的，但吃在嘴里，却有一种难以下咽的阻滞感。
第三章：娘家的“客人”
上午，林素向单位请了半天假，坐上了回娘家的公交车。车厢在有节奏地摇晃，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高楼、店铺、行人，都成了模糊的色块。她喜欢这种感觉，像一段可以被暂时悬置的、偷来的时光。在这段旅程里，她既不属于令人窒息的婆家，也不完全属于那个已将她视为“外人”的娘家。她只是她自己，一个在移动中的、暂时无需扮演任何角色的旁观者。
母亲王桂芬正在阳台上晾晒衣服，动作麻利地将一件件衬衫、裤子用力抖开，挂上衣架，再用衣叉撑到高高的晾衣杆上。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她花白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淡金。看见林素推门进来，她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意外：“素素？今天又不是周末，你怎么有空跑回来了？”
林素努力让脸上的笑容显得自然且轻松，举起手里在路上水果店买的一袋新鲜脐橙：“单位今天没什么急事，就想着回来看看您和爸。这橙子看着挺甜的。”
母亲的目光扫过印着水果店logo的塑料袋，继续着手里的活儿，抖了抖一件父亲穿了多年的旧汗衫，语气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数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爸胃不好，吃不了酸的，橙子就别买了，浪费钱。你这孩子，总记不住。”
林素看着那袋黄灿灿、散发着清新香气的脐橙，像做错了事的孩子，默默地将它们拎进厨房，放在角落的置物架上。那里已经堆放着母亲买的苹果、香蕉和一些蔬菜，她这袋精心挑选的“心意”，瞬间显得多余而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