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弟弟林伟回来了，兴致勃勃地讲着他新提的那辆SUV，性能如何强劲，油耗如何出乎意料地低。父亲林建国听得频频点头，脸上是难得的、舒展的笑意。母亲不断地给弟弟夹菜，红烧肉、煎鸡蛋，几乎堆满了他的碗尖，嘴里还念叨着：“多吃点，开车辛苦，得补补。”
轮到林素时，母亲的筷子在空中有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最终绕过了林素面前那盘她小时候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夹了一筷子清炒豆苗放到自己碗里，随口说：“素素，你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林素伸出去准备夹排骨的筷子，在半空中尴尬地停留了一瞬，最终只得转向，夹了一根孤零零的青菜。碗里的米饭已经有些凉了，吃在嘴里，硬硬的，硌得心里发慌。
“你婆家那边，最近都还好吧？”母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随口问道，目光却更多地落在弟弟正在咀嚼的腮帮上。
“都挺好的，妈。”林素咽下嘴里的饭菜，回答得滴水不漏，这是她多年来练就的本能。报喜不报忧，是所有远嫁或在婆家处境不佳的女儿的共同默契，因为诉苦往往换不来实质性的帮助，只会增加娘家的担忧，或者，换来一句“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得学会忍”。
“那就好。”母亲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拿起筷子，给弟弟又夹了一块肉，“你现在是人家的人了，在那边要懂事，勤快点儿，伺候好婆婆和丈夫，别让婆家说我们娘家没教好规矩。你看你弟媳妇，多会来事……”
“人家的人……”林素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像是不小心嚼到了掺进饭里的沙砾，硌得心脏细细密密地疼起来。她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到三十九度五，镇上的小诊所都关了门。母亲深夜抱着她，用厚厚的毯子裹紧，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县城的医院赶。夜路漆黑，母亲的手电筒光柱摇晃不定，她伏在母亲瘦削却温暖的肩头，能清晰地听见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像世界上最安稳的鼓点，是她整个世界的基石。如今，母亲的心跳应该还在有力地跳动着，只是那心跳声守护的中心，早已转移到了弟弟、弟媳，以及即将到来的下一代身上。而她，已经不敢再像小时候那样，毫无顾忌地靠上那个曾经专属她的港湾了。
第四章：礼金与锁住的抽屉
晚上回到和陈远的家——或者说，是婆婆张美兰和陈远的家，这个概念在林素心里越来越清晰。婆婆还在客厅看电视，是一部声音开得很大的家庭伦理剧，里面正上演着婆媳争吵的激烈戏码，演员的哭声和斥责声尖锐刺耳。林素轻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