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脚步,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
篮子里的那几颗红辣椒,沉甸甸的,像是揣着一团火。
这把火,不仅能暖暖我和姜苗的肚子,说不定,还能把这死气沉沉的日子,烧得旺起来。
3
回到家,娘李秀芬正坐在炕沿上,就着昏暗的光线缝补姜苗的裤子。裤子的膝盖上,破了一个大洞。
看到我回来,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眼神急切地往我的篮子里瞅。
当她看到篮子里只有几颗红得吓人的“野果子”和一把野菜时,眼里的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芽儿,就……就这些?”
我点点头,把篮子放下:“娘,够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又拿起了针线。那根针,在她粗糙的手指间穿梭,像是要把所有的失望和无奈,都缝进那块小小的补丁里。
姜苗从炕上爬过来,扒着篮子边,好奇地看着那些红辣椒。他伸出小手,想去抓。
“别动。”我轻轻拍开他的手,“这个,辣。”
他不懂什么是“辣”,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看着我。
我没时间解释。
我把野蒜和马齿苋拿出来,简单地清洗了一下。然后,我走向墙角的米缸。
我揭开木头盖子,里面,果然是空的。缸底,只有一层薄薄的米糠和几粒可怜的糙米。
我用手把那点底子全都刮了出来,拢在手心,也就一小捧。
这点东西,别说做饭,塞牙缝都不够。
我的目光,落在了门后靠着的一个麻袋上。里面装的是麸皮,也就是麦子磨成面后剩下的壳。这东西口感粗糙,剌嗓子,平时都是用来喂猪喂鸡的。队里偶尔会分一些给各家各户,实在没得吃了,就掺在野菜里,蒸成黑乎乎的窝头。
但现在,它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舀了两大瓢麸皮出来,倒进一个破了口的陶盆里。
李秀芬听到动静,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我:“芽儿,你弄这个干啥?剌得慌,不好吃。”
“娘,我有办法让它变好吃。”
我把那一小捧米糠倒进石磨里,加了点水,开始费力地研磨。很快,乳白色的米浆就顺着磨盘的边缘流了出来。
这是天然的增稠剂和粘合剂。
我把磨好的米浆倒进麸皮里,又加了些水,开始用手搅拌。
我的脑子里,浮现出前世看过的辣条制作视频。虽然原料天差地别,但原理是相通的。
就是要让这些粗糙的、没有生命的麸皮,通过捶打、揉捏,重新产生一种类似“面筋”的结构。
这个过程,需要力气,更需要耐心。
我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胳膊上,一遍又一遍地揉搓着盆里的面团。那团东西,一开始是松散的,抓不成形。慢慢地,在米浆的作用下,它们开始变得粘稠,有了一点韧劲。
李秀芬和姜苗都看呆了。
在他们眼里,我好像在做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盆里的面团,从一盘散沙,被我硬生生地揉成了一块粗糙的、黄褐色的“泥巴”。
我额头上全是汗,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但我看着那块“泥巴”,笑了。
这哪里是泥巴。
这是希望。
这是我和姜苗,今天晚上的第一顿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