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识
1998 年的夏天,蝉鸣把老城区的午后拖得格外漫长。李予安坐在自家院门口的青石板上,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西瓜,眼神落在巷口那棵歪脖子梧桐树上。七岁的她刚搬来这里半个月,还没交到新朋友,母亲总说她 “性子太静,像块捂不热的冰”,可李予安只是觉得,巷子里其他孩子的吵闹太吵,不如看蚂蚁搬西瓜籽来得有意思。
“吱呀 ——” 巷口的铁门被推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断了李予安的专注。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朝这边跑过来,裙摆上的蕾丝边随着跑动轻轻晃荡,像两只振翅的蝴蝶。女孩扎着两只羊角辫,发梢系着同色的蝴蝶结,跑起来时,蝴蝶结在阳光下蹦蹦跳跳,晃得李予安眼睛有些发花。
“你好呀!我叫徐云依,昨天刚搬来隔壁!” 女孩跑到李予安面前,停下时还带着点喘气,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桃子。徐云依手里举着一根快化了的绿豆冰棍,冰棍纸被捏得皱巴巴的,融化的糖水顺着指缝往下滴,她却毫不在意,反而把冰棍往李予安面前递了递,“给你吃一半吧,我妈妈说,好东西要分给新朋友。”
李予安愣了愣,没接。她从小就不爱和陌生人说话,更别说接受别人的东西。可徐云依的眼睛太亮了,像盛着夏天的星光,带着毫不设防的热情,让她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李予安的声音轻轻的,像落在水面的羽毛。
徐云依却没收回手,反而把冰棍掰成了两半,硬塞了一半到李予安手里:“没事,我妈妈买了好多呢!你看,这个绿豆超甜的!” 她自己咬了一大口,嘴角沾了点白色的奶油,笑得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李予安。”
“李予安?”徐云依歪着脑袋念了一遍,然后拍手笑道,“好好听的名字!像象征着安定,我很喜欢,以后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那天下午,李予安手里的半根冰棍慢慢化了,糖水沾湿了手指,黏糊糊的,可她却没舍得扔。徐云依拉着她的手,把巷子里的每一家都指给她看:“这家是卖酱油的王爷爷,他会给小孩糖吃;那家是裁缝店,我妈妈的裙子就是在这儿做的;还有那边的小花园,里面有好多小雏菊……”
夕阳把两个小女孩的影子拉得很长,粉色的裙摆和浅蓝的衬衫挨在一起,蝉鸣声里混着向萌萌叽叽喳喳的笑声。李予安后来无数次想起那个下午,总觉得那天的风是甜的,连空气里都飘着绿豆冰棍的清香。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会像一颗石子,投进她平静的生活,溅起的涟漪,竟会漫过整整一生。
二、我们依然同行
开学那天,李予安背着新书包站在小学门口,有点不知所措。陌生的校园里全是吵闹的孩子,她攥着书包带,往后退了半步,想躲到母亲身后。
“予安!这里!” 熟悉的声音传来,李予安抬头,看见徐云依从人群里挤出来,依旧扎着羊角辫,只是今天的蝴蝶结换成了黄色。她跑到李予安身边,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个班!我们一起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