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全都来了，将小小的院长办公室围得水泄不通，怨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我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着他们。
「很好，看来大家对我的管理有意见。」我平静地开口，「按照流程，应该先向直属上级提交书面意见，而不是采取这种聚众罢工的极端方式。这会严重影响你们的季度考评。」
刘湾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笑，像是利爪刮过玻璃。
「考评？院长？」她一步步向我逼近，周围的鬼影也跟着躁动起来，「你一个活人，凭什么来管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多少年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没错！把她赶出去！」
「让她也尝尝我们的痛苦！」
断指护士朝我伸出她那只少了三根手指的手，指甲又黑又长。
我皱了皱眉：「你的指甲不符合卫生标准，明天上班前必须剪掉。另外，威胁上级，按规定扣除当月全部奖金。」
断指护士的鬼火晃了晃，显然被我的话噎住了。
刘湾的耐心终于耗尽，她身后的黑发猛地朝我射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闭嘴！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没有躲。
就在发丝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秒，我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叠文件，用力拍在桌上。
「砰」的一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响亮。
刘湾的头发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所有鬼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叠纸上，最上面一张，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劳动合同》。
「正好，人都到齐了。」我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我们来谈谈五死一金和带薪年假的问题。」
鬼护士们怨气冲天，终于在一天夜里集体罢工，将我堵在院长办公室。
我掏出一份崭新的《劳动合同》拍在桌上：「正好，我们来谈谈五险一金和带薪年假的问题。」
为首的女鬼气得鬼影都在颤抖，她指着墙上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上面是这家病院还正常时，所有医护人员的合影，正中间那个笑得最灿烂的，竟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3.
刘湾的鬼影剧烈地颤抖着，那不是因为愤怒，更像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和巨大悲痛的情绪。
她伸出苍白的手，颤巍巍地指着我身后墙上那张唯一的装饰物——一张巨大的、已经泛黄褪色的黑白合影。
「在你谈论那些我们听不懂的东西之前，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回头。
那是一张几十年前的老照片，背景就是这家医院的大门。照片里，几十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站在一起，笑容满面，充满了那个年代特有的质朴和朝气。
而在人群的最中央，C位，站着一个穿着护士长制服的年轻女人。
她梳着利落的短发，笑容明媚灿烂，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那张脸，和我现在这张脸，一模一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从没见过这张照片，更不认识照片上的任何人。
「巧合而已。」我很快恢复了镇定，试图用逻辑来解释这一切，「世界上总有长相相似的人。」
「巧合？」刘湾笑了，笑声凄厉又悲凉，「她叫林薇，是这家医院曾经的护士长。也是……第一个死在这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