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德全把端砚捧了回来。
我让他把砚台装进一个精致的盒子里。
然后，我把那张画着贡品标记的纸，叠成一个小方块，塞进了砚台底座的暗格里。
我对德全说：“把这个，送到大理寺卿，周大人的府上。”
“就说，是我孝敬他老人家的。”
德全吓了一跳。
周大人，是朝中有名的老顽固。
刚正不阿，油盐不进。
最重要的是，他跟惠妃一派，向来不和。
他，是最适合看这封“信”的人。
“殿下，这……”
“别多问。”我说，“送东西的时候，手脚干净点，别让人看见。”
我是在下棋。
第一次，在父皇的棋盘上，主动落下我自己的棋子。
而教我下棋的人，是远在冷宫的容絮。
我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但我们已经成了，最默契的对弈者。
她出招，我接招。
隔着高高的宫墙，我们联手，向那个庞大的势力，发起了攻击。
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我只知道，从我把那方砚台送出去的那一刻起。
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只知道读书的萧子衿，死了。
6
周大人收到砚台后，京城平静了半个月。
平静得，让我觉得那天晚上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惠妃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张盛依然在宫里耀武扬威。
冷宫里的容絮，也继续种她的菜。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德全急得嘴上都起了泡。
“殿下，是不是……那周大人没看懂？”
我摇摇头。
“他看懂了。”
周大人那种老狐狸，不可能看不懂。
他没动，是在等。
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一击必杀。
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父皇的万寿节。
整个皇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寿宴上，皇子们争相献礼。
大哥送了一尊纯金的寿佛，父皇笑了笑。
二哥萧子岚，压轴出场。
他献上的是一幅前朝画圣的《江山图》。
画卷展开，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说，这是失传已久的神品。
父皇龙颜大悦，当场夸赞萧子岚“纯孝”。
惠妃坐在父皇身边，满脸的得意。
二哥的太子之位，似乎已经稳了。
我坐在最末尾的位置，安静地喝着酒。
我送的，是一部我自己手抄的佛经。
没人注意。
宴会进行到一半。
大理寺卿周大人，忽然出列。
他手里捧着一个奏本。
“陛下，臣有本奏。”
父皇心情正好，笑着说：“周爱卿有何事？”
“臣要弹劾内务府总管，苏杭织造局督办，吏部侍郎……”
周大人一口气，念了十几个名字。
每念一个，惠妃的脸就白一分。
因为那些人，全都是她家族里的人。
“臣弹劾他们，结党营私，倒卖贡品，贪墨国库，罪大恶极！”
周大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瞬间，鸦雀无声。
父皇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盯着周大人，一字一顿地问：“证据呢？”
“证据在此！”
周大人呈上奏本。
里面，附着一张小小的纸。
上面画着一匹奔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