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似乎顿了一下，可能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
但他很快恢复了专业，开始提问。
“请问您和钱秀萍女士是亲属关系吗？你们的关系如何？”
我开始了我的讲述，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我的语调波澜不惊，但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带着我和我死去的父母的血泪。
我没有一开始就提那三十五万，更没有提我被拐卖的二十一年。
我要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开她那张“热情善良、教子有方”的画皮。
“是的，她是我亲二姑。关系……这么说吧，在我‘失踪’的那些年，我二姑对我可‘好’了，把我父母留给我的一切，都‘保管’得妥妥当当。”
我特意在“失踪”和“保管”两个词上加了重音。
电话那头，调查员的提问从最初的程式化，渐渐变得深入，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我知道，我的复仇，开始了。
02
“您能具体说说，钱秀萍女士是如何‘保管’您的财产吗？”调查员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我靠在斑驳的墙壁上，看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语气从平静转为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悲凉。
“我被拐卖那年，才十七岁。还没成年。”
我故意说出“拐卖”两个字，清晰地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那时候我父母刚过世一年多，家里有几亩承包地，镇上还有一套老房子，再加上父母留下的几万块存款。我年纪小，不懂这些，二姑就主动站出来，说她是我唯一的亲姑姑，会替我保管好这一切，等我将来嫁人，都给我做嫁妆。”
我的声音有些微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至今还像魔音一样在我耳边回响。
“她当时说得声泪俱下，抱着我说，‘云溪你放心，有二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你的东西，二姑一分一毫都给你存着！’”
我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结果呢？我‘失踪’不到半年，她就以我是失踪人口，无人继承为由，通过各种手段，伪造签名和文书，把我名下所有的地和房子，全都过户到了她自己和她丈夫王志刚的名下。我父母留下的存款，也被她以‘监护人’的名义，取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加起来，按照十年前的市场价，就是三十五万。”
“三十五万，调查员同志，您知道对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无所有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那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那是我被囚禁二十一年后，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那是我儿子李明远考上大学，我逃出那个魔窟，想要重新开始新生活的全部希望。
可这份希望，被我最亲的二姑，钱秀萍，亲手掐灭了。
“我回来的时候，骨瘦如柴，身上只有逃出来时东拼西凑的几百块钱。我找到她，我以为我终于回家了。”
“结果，她告诉我，我的那些家产早就‘变卖’了，因为我父母生前欠了外债，她‘好心’替我还了。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她甚至还倒打一耙，说我当年是‘不检点’，跟野男人跑了，让整个家族蒙羞，她没找我算账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