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蜷曲、变黑，最终化为一小撮带着余温的灰烬。
他决定，这一次，要彻底改写规则。他不再去背诵答案，不再纠结于“救”与“不救”这个看似二元对立的残酷选择。他要真正地“活”过这一百天，从一个预知命运的、冷冰冰的旁观者，重新变回一个投入生活的、有血有肉的参与者。他要感受这段时光本身的温度，而不是把它当作通往某个结局的冰冷通道。
“这道题，或许可以试试用辅助线连接这个点和这个点。”一天午休，阳光正好，陈默指着林小雨草稿纸上卡了许久的几何题，用一种尽量自然的语气轻声说道。
林小雨惊讶地抬起头，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诧异。以前的陈默成绩虽好，但性格孤僻得像一座上了锁的花园，几乎从不主动与人交流，尤其是对她这个同桌女生，更是保持着一种礼貌而疏远的距离。
“你……在跟我说话？”她有些不确定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默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略显苍白的脸。他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或许有些僵硬，但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嗯，现在我想试试。”
从那天起，陈默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他依然认真听课，但不再是为了功利地应对考试和验证答案。他会主动和林小雨讨论问题，不只是数学，还有语文阅读的感悟，英语语法的疑难；会在她值日时，默不作声地拿起板擦帮她擦掉高处的板书；会在体育课后，大家瘫坐一地时，默默递上一瓶拧开了盖的矿泉水。他甚至开始尝试和前后桌的男生聊起最新的篮球赛事，在班级篮球赛缺人时，被半推半就地拉上场，尽管动作生疏，却体会到了久违的团队协作的快乐。
林小雨从一开始的惊讶、戒备，到逐渐习惯，最后脸上也多了许多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她发现这个沉默寡言的同桌，其实内心丰富而温柔，只是被一层厚厚的壳包裹着。现在，这层壳正在慢慢打开。
“陈默，你好像变了很多。”有一次，在共同完成一份生物实验报告后，她抱着记录本，忍不住说道。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她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陈默正低头整理仪器，闻言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望向窗外被晚霞染红的天际，一群归鸟正振翅飞过。他轻声回答，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人总是会变的。也许……是时候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了。”
第二章：浮现的裂隙
然而，就在陈默逐渐沉浸于这“真实”的、充满烟火气的高中生活，几乎要忘记那迫近的阴影时，这个看似稳固的世界，开始像一面老旧的墙壁一样，剥落下诡异的碎片，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裂隙。
首先是天气。那是一个周三，天气预报明明是晴朗无云，阳光炽烈。下午第二节语文课，老师正在讲解《逍遥游》，窗外却毫无征兆地、诡异地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大而密集，无声地覆盖了操场、树梢和教学楼屋顶。同学们都兴奋地惊呼起来，涌到窗边，伸出手想去接那不合时宜的雪花。只有陈默，坐在座位上，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血液都仿佛凝固了。那雪下了不到十分钟，又突兀地停止，天空瞬间放晴，阳光重新变得炽热，地上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蒸发，不留一丝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集体幻觉。但陈默分明看到，林小雨的肩头，还残留着一些未来得及化去的湿痕。